8.18.2010

Alexander McQueen生命中的兩個女人@Fashion



在四十年短暫而又波瀾壯闊、光明與黑暗交融的傳奇生涯之中,Alexander McQueen(亞歷山大•麥奎因)有幸與一群睿智、寬容、個性和眼光獨具的女子相伴。這其中,和他最為密切契合的是母親Joyce,以及發掘他的伯樂Isabella Blow,這兩位猶如他的守護天使,她們的相繼離去,讓他雙翼折斷,如墜深淵。

Alexander McQueen的父親是一位脾氣暴戾的計程車司機,家中六個孩子,他是老小。3歲時,McQueen就在姐姐臥室的牆上描畫長裙曳地的灰姑娘圖樣。為了貼補家用,他無師自通地為姐姐們縫製衣物。上學後的McQueen孤單內向,只愛在課本邊緣塗鴉,被同學譏嘲為“McQueer”(把他的姓跟“古怪”一詞合拼而成)。是母親塞給他一本關於時尚大師經歷的書——Armani曾經裝飾櫥窗,Ungaro則是裁縫出身——這改變了他的一生,因為McQueen意識到他也可以夢想成真。

16歲時,McQueen偶然在電視上看到裁縫學徒緊缺的消息,他隨即跑到以度身訂造手工聞名於世的Savile Row上的Anderson & Sheppard,毛遂自薦並當場獲聘。McQueen輟學的決定,遭到了父親的極力反對。在父親眼裡,找份管道工之類的工作,早些結婚生子,才是正途。但母親知道他心意已定,默默地支持他。在Savile Row,McQueen學到了彌足珍貴的傳統英式手工技藝:從廓形塑造、裁樣到縫製,無所不包。這使得他成為罕見的無需樣板,即可在模特身上纏裹面料,信手裁出樣衣的設計師。在他後來驚世駭俗、馬行空的設計底下,無一例外的是扎實精湛的剪裁功底。

McQueen的母親Joyce醉心于追溯家族先祖的歷史,McQueen從小耳濡目染,他的作品往往涵蓋宗教、戰爭、政治和社會變遷。1995年他發表的備受爭議的Highland Rape系列,就是源于母親對McQueen家史的研究——McQueen的先祖來自蘇格蘭北部的Skye島,18世紀末,他們受到當時圈地運動的殃及,被農場主從蘇格蘭高地驅趕,流離失所。McQueen的模特們頭頂鹿角和鳥翼頭飾,身上血跡斑斕,穿著被撕爛的飾有羽毛的蕾絲長裙和軍裝夾克,眼中燃著怒火。

McQeen母親是他在浮華時尚圈中的支柱和知音。每一場秀,她總是微笑著坐在第一排。McQueen最愛跑回母親家中,跟她共度下午茶時光。他是個極端反皇室主義者,但2003年6月,他卻為母親穿起了蘇格蘭傳統的花呢短裙,與她共赴白金漢宮接受伊莉莎白女王授予的大英帝國勳章。在2004年英國《衛報》刊登的母親對他的訪問中,她問他最驕傲的是什麼,他說“你,母親”。“最恐懼的呢?”“在你之前死去。”

McQueen與Isabella Blow的相識相交,則更像是一出起伏跌宕的傳奇。在1994年McQueen的畢業作品展中,Blow慧眼獨具,穿過模特臉上厚重油彩和血污,一眼看出McQueen作品中流露的驚人天賦。事後她以5000英鎊買下McQueen所有的設計——儘管當時聖馬丁的學費才4000英鎊。後來Blow更是邀請McQueen搬到她家暫住,當時她收納門下的還有Philip Treacy和尚未成名的Hussein Chalayan,而鞋履設計師Manolo Blahnik也是座中常客,Blow則為他們烹煮晚餐。她自稱是“在森林中嗅聞松露菌的豬”——她一生的最愛,莫過於收集天才。Blow還一手發掘了名模Stella Tennant、Sophie Dahl,以及攝影師Juergen Teller。

在世人眼中,McQueen和Blow仿佛來自兩個不同世界——McQueen是狄更斯筆下人物,在倫敦東區的街頭長大,言語直率、叛逆,對時尚界的陳規不屑一顧。他貌似粗魯,實則極其精明:在藝術和商業之間遊刃有餘,誇張而震撼的天橋秀背後,是高級定制、成衣、配飾三駕馬車齊頭並進;連“壞小子”的形象,也或多或少由他自己一手塑造。他清楚自己是媒體狂熱追捧的平民傳奇。而Isabella Blow則是Evelyn Waugh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出身于家世顯赫的沒落貴族,熱愛極致的美感,事事要求極致,卻又無可救藥地自我毀滅。她以時尚塑造“魔法、愉悅和奇跡”,卻不懂得憑此換取金錢——對於金錢,她如天真孩童,一旦有錢便一擲千金,換取昂貴衣物、古董、黑色幽蘭以及所有讓她著迷的事物。

不過兩人的共同之處遠超時尚的範疇。Blow和McQueen都是那種不合時宜,為愛而活的浪漫主義者。他們如同臨水照影,對彼此身上不為人知的脆弱、陰鬱,以及痛楚感同身受。雖然兩人以時尚結緣,但McQueen很快就意識到,相較於Blow的設計意見,他更看重的是對她的愛。他們言語機智幽默,內心又極其敏感,渾身充滿著野性而強悍的生命力,無法容忍哪怕一絲絲的平庸和虛偽。Blow的家訓是“不張揚則不成事”,她一直以發掘McQueen的伯樂和導師自居,而McQueen在羽翼漸豐、感恩稱頌之餘,急切地想要自由自立。這讓他倆開始漸行漸遠。據說當年Blow對McQueen轉投Gucci旗下之時,卻沒有給她一個職位而始終耿耿於懷。晚年她也常因經濟上入不敷出,擔心自己最終流落街頭而抑鬱絕望。

Blow在自殺之前專程到Essex郡拜訪了McQueen母親,留給她不少紀念物。又約了McQueen在Hilles莊園見面傾談,這是她有意道別。當時她鎮定自若,McQueen以為她已經渡過艱難關頭。Blow的遽然離世,在McQueen心中留下無法復原的巨大空洞: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同謀和靈感源泉。葬禮上,McQueen為她穿上一身蘇格蘭傳統禮服,他不可抑制地放聲慟哭,又一言不發疾速離開。下葬時,她穿著他的設計:紅色鑲墜金線刺繡和羽毛,手工繁複的錦緞禮服裙,棺木上是白色玫瑰和她最愛的Philip Treacy為她設計的黑色帆船形狀的帽子。同年十月,McQueen以“La Dame Bleue”(幽藍女士)之名獻給Blow,邀請函上的她身穿粉色McQueen裙子,頭戴Philip Treacy設計頭飾,乘著四駕馬車飛上雲端。天橋盡頭是巨型鳥翼的霓虹燈飾,款款而行的模特們,也無一不是Blow的化身:她招牌式的紅唇,Philip Treacy充滿想像力的帽飾,McQueen的設計,還有Manolo的纖細高跟鞋。這是最好的IsabellaBlow,也是最出色的McQueen。

『新視線』 撰文 Dai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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