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2022

「全部都反過來了!」建築師黃聲遠如何重建人與土地的關係@Arch

【編輯前言】田中央事務所第一本建築作品集《田中央作品集 Fieldoffice Incomplete Works, 1994-》於日前出版,本書除邀請實踐大學建築設計學系主任王俊雄作為全書編者、知名設計師聶永真裝幀設計之外,也邀請知名建築評論學者王增榮撰寫導讀,深入淺出介紹田中央事務所主持建築師黃聲遠的經歷與建築思維養成,以及其作品如何展現「人與土地」的深刻關係。 

 幾年前,我和黃聲遠決定要做一場深入的交談。我們選了一個下午,在一個舒服的陽台,單獨談了超過三個小時,很淋漓盡致。但卻因為不會使用錄音筆,談完直接關機,這三小時的內容,就此回不來了。 但我記得非常深刻的是,他描述大學時期第一次到宜蘭的經驗,沿著東岸由北南下的路途,他發現山與海的位置「全部都反過來了」!

 黃聲遠成長於1970與1980年代的交接,這正是台灣在社會與文化開始激化發展的關鍵。高中以前,他接受的仍然是填鴨子式教育,著重對所謂標準答案的死記。大學階段,從本土文學論戰到對政治威權的狙擊,讓他體會到既有價值觀是可以被質疑、被檢討的。這些現象,我想,讓青年的黃聲遠有著某種不知該如何言說的感受吧? 

 黃聲遠大學就讀於東海。東海大學建築系,在陳其寬創辦時,就帶有美式包浩斯的形態,因為這是陳其寬在美國學到的事。漢寶德接主任後,教學方向更明確地傾向美國體系,以設計課程為主軸,減輕技術課程的分量,增加與設計有關的人文學程,形成和成功大學建築系之混合日系與民國半調子新古典主義不同的方向。 這教學方針,也讓當時東海的畢業生更適應美國環境而不是台灣,因此常被戲稱為美國學校的先修班。

黃聲遠在東海期間,漢寶德已轉往中興大學任職,繼任者為詹耀文。這時期的東海,雖然仍保留著崇尚設計的學風,但詹耀文相對入世,略微調課程重點,讓東海學生能更適應台灣的考試。 這似乎是個巧合,但黃聲遠的確是成長於台灣這段轉向更突顯本土意識的時段,他為了出國申請學校準備的作品集,一開始就是一個他當兵後自問自答,沒有指導老師的新作品,選擇的題材也滿符合這樣的思維,這是針對台北近郊一所埋在道路下寺廟的擴建。

 1986年,黃聲遠大學畢業。1987年,台灣解除戒嚴令。「全部都反過來了」的驚嘆,正反映了現實正在進行的差異帶給他的衝擊吧!而且,也預告了日後他對所有「似是」都採取「而非」之存疑的行事風格,尤其是建築設計。 自美歸國,回宜蘭開業田中央事務所 大學畢業後,黃聲遠到美國進修。他先到美國東岸的耶魯大學,這是守著現代主義理性作風的老派學院,修完學位後,他卻到美國西岸莫斯的事務所工作。

摩斯是一位即使在今天仍然被許多人認為作風非常自我、狂放與離經叛道的建築師,他完全跳脫了合乎普世性的設計俗套,展現深具個人獨特思維的建築魅力。 耶魯與莫斯的落差很大,黃聲遠的選擇是否只是巧合,頗耐人尋味,但的確讓人聯想到他在台灣西岸與東岸宜蘭體會到地景與民風的反差,而且對他日後作為頗有關連。因為莫斯一直都在加州的庫佛市,作品也都在加州,黃聲遠則在宜蘭深耕,作品雖不若莫斯那樣自我,但也跳脫了台灣一般的想像。 

 1993年,黃聲遠回台,同年考取建築師執照。1994年,開業。事務所選擇離開台北,而落地宜蘭,「反了」的作用似乎開始發酵。 其實,在1980年代末與1990年代初,宜蘭曾經是台灣建築發展的聖地,因為日本象集團開始進行冬山河親水公園(1987-1994)的設計。象集團是帶有著後現代作風的設計團隊,擅長自發地從地方風土的理解挖掘設計元素,以至於他們的設計經常散發出一種遊走於鄉土的溫情與設計個性之間的韻味。他們在宜蘭也運用同樣的設計策略,設計前花了許多時間去了解宜蘭的風土。 

 冬山河親水公園建造的過程與成果,讓台灣建築圈重新發現──原來設計不只是照本宣科的事,這是與發現及創見有關的工作,同時也啟發地方政府與民眾對建築之可能性的包容力,這或許是黃聲遠當年的考量之一。

 此外,1990年代,在台灣是社區營造響徹雲霄的時代。這是本土文化運動的副產品,原先應該是受美國後嬉皮文化之居民意識(當下的)運動的啟發,到台灣後,則結合正在抬頭的本土意識,逐漸演化為類傳統(過去的)本位主義的形態。 黃聲遠的「下鄉」,似乎回應了這時期的政治正確性。加之,他早期的作品也經常出現具象徵性的造型元素,比如三星蔥蒜棚(1997-1999)鋼構上方「蔥」狀收頭、礁溪林宅(1994-1998)書房糧倉般的造型,即使在較晚的津梅棧道(2005-2008),在橋外側懸吊的垂直構件上方仍然出現葉子狀的裝飾,這些裝飾性的元素更落實了社區營造者對他的想像,開始有人以地域主義或批判性地域主義來形容他。 以建築為工具,召喚社區生活紋脈 以個人的理解,台灣一般人想像的地域主義,通常是指過去因應地區特性形成作法,是屬於傳統的一種。

而黃聲遠的作法幾乎與此無關,他用到裝飾語言通常是自己的原創。至於法蘭普頓(Kenneth Frampton)所提的批判性地域主義(Critical Regionalism),強調理性地結合設計者的主體性、技術的當下性、地方環境的特性與地方傳統的精神性等,所以與傳統作法、傳統形式,甚至是否使用當地自然材料都不必有關,這種觀念可以和黃聲遠的作法聯想在一起。 

 其實,早期這些象徵性的形式,個人認為,應該是黃聲遠還在思考如何「反」老成事故之台北的權宜之「技」吧!這些作品真正動人之處,其實是非視覺部分的心思。 三星蔥蒜棚,不是平鋪直述的獨立棚架,透過與三星鄉公所外觀的黏合,這是為當時資源不算豐富的偏鄉,建立可作為單純的戶外活動,或作為室內延伸至戶外之活動的類貧窮劇場。礁溪林宅,跳脫當時一般住宅僵化的格局,展現貼近家人相處之流動性的空間組織。

已經被改為民宿使用的壯圍張宅(1998-2005),乍看之下是傳統合院的態勢,然而內部空間活潑生動的蔓延,超越了傳統的拘泥與停滯,讓室內更像是自然環境般連綿而弛張有度。 同樣地,黃聲遠最具代表性作品之一,宜蘭縣社會福利館-西堤屋橋-津梅棧道-鄂王里光大巷(1995-2008,以上合稱「宜蘭河畔舊城生活廊道」),雖然其中最早完成的宜蘭縣社會福利館,立面間斷出現的清水紅磚量體,以及和鄰棟相連的立面灰綠色的水平修紋裝飾,甚至二樓靠近大陽台之窗口的形態,都讓人聯想到一般公寓後陽台不加粉刷的加蓋、木構魚鱗板意象,以及日本和洋式的窗口等。

 其實這系列作品,真正值得玩味的,應該是黃聲遠越過了以單一建築作為思考主體的思維,以建築為「工具」,透過不同時期計畫所逐步鋪陳的空間,布陣般將社區真實但散漫不明的生活紋脈召喚出來。

我想,諾伯舒茲(Christian Norberg-Schulz)說得很玄的「場所精神」(Genius Loci)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黃聲遠的建築一向都有這種戰略性的企圖,如礁溪鄉公所(1995-2002)、礁溪生活學習館(2000-2005)、樟仔園歷史故事公園(2005-2009)、羅東文化工場(1999-2014)等,不論案子規模是大或小,在具體的建築動作下,其實他想要的是緊密地扣入地區的生活節拍。如果用水墨的筆法做比擬,黃聲遠的建築與基地的關係,並不是筆觸清秀、細節分明、意象清晰的畫法,倒比較像是潑墨,看似一團混沌,實是漸層豐富的渲染,以及順著畫紙紋理的滲透,牢牢地錨定(Anchoring,借自Steven Holl的用語)在基地上。 

 在這樣的考量下,建築形式對他反而變得比較次要,也因此他更敢於做開放的嘗試,尤其在近期,比如礁溪生活學習館、宜蘭櫻花陵園入口橋(2003-2014),以及壯圍沙丘(2008-2018),這些作品的形式都揮灑自如,無以名狀,超乎我們對建築物既定的想像,反而更像是企圖與整體環境混為一體的文本。 勇於嘗試非典型的建築意象 但黃聲遠的建築形式,的確引起見仁見智的意見,比如礁溪生活學習館類似荒山的建築意象。

因為台灣一般仍習慣穩定、勻稱的美,認為美的定義必須顧及感官的順暢性,雖然在知識上,大家理解現代審美已經超越這類古典定義,不對稱、錯置、拼貼、不協調的協調都可以是美;但在感情上,許多仍然無意識地守著過去的言說,不願辯證。當然,這樣說並不代表黃聲遠的形式必然合理,他也必須對出手的形式更深思熟慮。不過,我們必須承認,他勇於嘗試的意志的確少見。 

 不過,從諾伯舒茲的場所精神到霍爾(Steven Holl)引用自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的錨定,以及無以名狀的形式等,都讓人連想到1990年代建築論述的顯學:現象學。 而個人也認為,現象學的方法可能更貼近黃聲遠的設計狀態,尤其是他的渭水之丘(2011-2015),在渭水之丘,他以理性的方式簡單地重組基地的自然元素,雖然沒有敘事明確的空間意象,但不論是它的開放、高聳、突出、懸浮、俯瞰等狀態,都存而不論地帶領人們聯想到被紀念者的種種。這樣的設計狀態,也讓人聯想到瑞士建築師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

卒姆托擅長是以不動聲色的設計讓觀者在建築中感想連綿不斷之意涵的建築師,巧合的是他也是長居端士鄉下小鎮的建築師。 我不明確知道莫斯為何要守在庫佛市、卒姆托要留在庫爾(Chur),至於黃聲遠從台北「反」來宜蘭的理由,從他的作品推論,我想應該是看中這地方當年仍處於「半人獸」(半城半鄉)的特質。在這尚未熟成的環境,他看到了跳脫台北已經老成到不須設計者思考、只須靈巧地套用放諸四海皆通的「理性」準則或俗套照本宣科的機會,宜蘭可以讓他自發地思索與鋪陳,把自然、風土人情、日常生活結合為感性之存在的環境。 

 選擇宜蘭的未定以批判台北的老成,就是黃聲遠「反了」的另一種表達吧!在此,他反的也是被習慣性綁架的意識,他對反射性的職業狀態充滿戒心。我曾聽他說過,一旦設計夥伴把設計處理得很「順遂」、很「合理」時,他就會覺得不安,唯恐在這樣理所當然的狀態,忽略或抺平了相關的特性。

 作為解嚴的世代,黃聲遠的設計也如同李安的電影一樣,都存在著對威權意識的批判。李安是透過不同題材展現反父權、反異性戀、反男性沙文主義的獨斷性,黃聲遠的公共建築則一直堅持對民眾的開放性,如宜蘭縣社會福利館的可穿越性、礁溪鄉公所開放的公共溫泉澡堂與可穿越大廳(反諷地兩者都被民選的代表強行封鎖)、礁溪生活學習館與羅東文化工場戶外空間的開放性。最近,他稱他想要的叫做「自由」,這似乎是。

 與他上一世代的建築師相比,黃聲遠與他同世代的建築師,如呂理煌、龔書章、廖偉立、邱文傑等(或許可稱之為解嚴的一代),他們的設計意識顯得更加積極,不再安於「合乎普世性」之一言堂般的作法,而彼此各有自己對建築的思維與風格。黃聲遠讓建築成為重組生活空間紋理以及發現自然與當下之契合性的角色,讓建築的存在超越作為機械地滿足機能的工具。 

 作者︱王增榮 國立成功大學建築研究所碩士,曾擔任國立台北科技大學建築與都市設計研究所、建築系專任講師、《台灣建築》月刊總編輯,現為比格達原創有限公司負責人。

@Source:https://www.verse.com.tw

11.12.2022

Kenzo創始人高田賢三不平凡的一生:出櫃、破產、隱退、再出山@People

高田贤三与小篠順子


共同社图片,1982年身着山本宽斋设计的服装的世界名模山口小夜子

@Source: 钛媒体APP

10月4日,世界著名設計師高田賢三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享年81歲。據日本廣告負責人表示,9月上旬,高田因感染入院,一直在積極治療,但是後來各種並發症導致病情惡化。

高田賢三於1939年在日本兵庫縣出生,進入神戶市外國語大學後,由於對大學生活感到無聊,違背家庭意願決定退學。 1958年,高田賢三進入當時剛開始招收男性學生的東京文化服裝學院就讀,並成了日本設計界名震世界的“花之9期生”之一。畢業後,在三愛等品牌工作,並於1960年獲得了第8回日本裝苑獎。

在巴黎開掛的一生

70年代,日本隨著國力強盛,文化對外輸出除了漫畫和遊戲等,模特、設計師也在世界舞台上嶄露頭角。其中代表大和之美的國際超模山口小夜子,就是其中之一,她是首批出現在世界頂級時裝秀和雜誌上的亞洲人之一,怒刷了一波存在。

 而設計師方面,在巴黎過關斬將的高田賢三、三宅一生,以及在英國大獲成功的山本寬齋等人更是將亞歐文化融合體現得淋漓盡致,席捲全球。就高田賢三的飛黃騰達之路來看,影響力非凡:

1964年移居巴黎,開始嘗試在時尚界發展,首先在“ View Road Steel”工作。

後於1970年獨立,高田賢三的成功就始於1970年。他使用棉質材料以民俗為主題的休閒時尚廣受歡迎,成為與Eve Saint Laurent和Karl Lagerfeld比肩的巴黎頂級時尚設計師之一;

1970年他的第一場時裝發布會在Vivienne畫廊舉行;

同年,他的第一間店“Jungle Jap”(就是現在的Kenzo前身)開業;

同年,穿著他設計服裝的模特兒出現在ELLE雜誌的封面上。

1971年,高田賢三的服裝系列在紐約和東京發布。

1972年,他獲得“東京時尚編輯俱樂部”獎。

1988年,他的女式香水系列Kenzo de Kenzo(又名Ça Sent Beau),Parfum d'été, Le monde est beau以及L'eau par Kenzo開始登陸市場。

1991年,第一款男士香水Kenzo pour Homme上市。 2000年,FlowerbyKenzo上市,隨即成為Kenzo系列香水的旗艦產品。

2001年,護膚品系列KenzoKI上市。

1993年,Kenzo品牌被法國奢侈品公司路易威登集團吸收。 1999年因經營理念與LV舵主伯納德·阿諾德有衝突,宣布隱退。隨後他將時裝店交予他的助手進行管理。

在2003年左右他以獨立設計師的身份返回,並負責為2004年雅典奧運會設計運動服(由開發“ UNIQLO”的First Retailing提供)。

2005年,他再次以裝飾品設計師的身份現身,發布了餐具·家具品牌"Gokan Kobo"(五感工場)。

為什麼70年代是日本設計師的高光時代?五月風暴給日本設計師的機遇

1970年代,高田賢三、三宅一生、川久保玲、山本耀司等日本設計師席捲全球。昨日LV舵主伯納德·阿諾德發文表示。 “高田賢三為時尚界帶來了詩意,其輕盈靈動且舒適的設計風格,打造了舒適而自由的氛圍,我為他的去世深感惋惜。”

就是這種東西合璧,讓這段時間的日本在設計界、時尚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這種成功,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1960年代是日本經濟高速增長的黃金時期,除了逐漸增強的國力,去歐洲留學成了日本人心中的夢,這段時間去法國、英國的人很多,而就在1968年,發生了著名的五月風暴。這不僅是一場法國思潮運動,也對時尚潮流有著逆轉性影響。

時尚歷史學家中野香織(Kaori Nakano)指出:“五月革命始於5月3日,結束於6月30日,但在此期間,人們的衣服發生了巨大變化。在五月革命的前夕,男性時尚服裝表現為“前衛風格(美國東海岸的學生風格),女性則是整潔的裙子;但是,在五月運動的最後階段,無論男女,牛仔褲、涼鞋、迷幻印花元素等都急劇增加,鬍子和長發在男性中變得更普遍。 ”而當時在巴黎的高田賢三和三宅一生,正是親身經歷這場運動的人之一。中野表示:“對於日本設計師來說,五月革命的混亂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激發他們的創造力。 ”

一直對時尚潮流敏感的高田賢三,沒有讓機會流失。 1970年以後,高田賢三開始騰飛。

同時崛起的還有在倫敦大獲成功的靈魂設計師山本寬齋。 1971年,他在倫敦舉行了第一場日本設計師時裝秀。從1974年到1992年,在巴黎、紐約和東京各地辦展,並確立了自己作為全球設計師的地位。在與大師級設計師David Bowie,Elton John,Stevie Wonder等人切磋後,打破刻板印象的前衛設計獲得了年輕人的壓倒性支持。不幸的是,今年7月,山本寬齋因急性白血病去世。

名震世界的“花之9期生”還有哪些巨擘?

除了外界時尚的巨變,日本的時尚教母的回國,也是日本設計師名揚世界的重要原因,那就是執教於文化服裝學院小池千枝。

創立於1919年的文化服裝學院,有一屆學生名震世界,那就是著名的“花之9期生”,是1960年前後,同校學習的幾大世界著名日本設計師們所處的“設計系第9期”學生。

當年,從巴黎學成回國的小池千枝等著名設計師們,成了文化服裝學院的老師,帶來了當時最先進的立體剪裁等技術。小池千枝可以說是日本設計界教母般的人物,她的弟子還包括後來的丸山敬太、津森千里等。 2014年,高田賢三主辦的“小池千枝追悼會”更是集齊了她的弟子約日本600多名設計師,地位非凡。

這批學生畢業後,均在世界設計舞台大放異彩,除了今天逝世的高田,還有同期的小篠順子、松田光弘(NICOLE)、金子功(PINK HOUSE)、北原明子等人。這些人不僅在學校切磋技藝,在國際舞台更是互相幫助。

另外,被稱為“小篠三姐妹”的小篠順子、姐姐小篠弘子(也是小池千枝的弟子)、妹妹小篠美智子,小篠順子在校期間,年僅19歲就獲得了設計界新人獎“裝苑獎”,也是該獎歷年來最小年齡獲獎者。小篠順子的回憶錄中就表達了對高田賢三的敬佩,“帶著黑框眼鏡的高田賢三不僅繪畫技能滿點,他對時尚流行的把握十分精準,嗅覺敏銳但卻有一種博愛的神色,很有魅力。”

一個花邊:勇於出櫃的設計師

因為高田的2個姐姐,高田小時候很喜歡看戀愛小說,也超愛看電影,小時候對理想男性形像是扮演《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勞倫斯·哈維,高田坦誠,曾給勞倫斯寄過2封粉絲信件,而他的女性理想人物是赫本。隨後對阿蘭·德龍很仰慕,並一直是阿蘭德龍的好友。

在他2016年為日本經濟新聞開設的專欄《我的簡歷》中,高田坦誠了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也大方承認了自己的一生伴侶古扎維爾·卡斯特拉(Guzavier de Castella),一位貴族伯爵。兩位在畢加索的女兒的生日晚宴中邂逅,卡斯特拉還是一位建築家,熟悉歐洲古老城堡的歷史和結構,據說他對日本建築也有深刻的了解。

不過1990年,伯爵因病去世,再加上自己事業受創,高田在21世紀初甚至賣掉了自己總價25億日元的豪宅,並深陷破產風波中。

考文獻:

日本經濟新聞網高田賢三專欄《我的簡歷》:高田賢三(24)グザビエ 同じ夢追う人生の相棒 「見せたい」夕日に燃える宮殿。

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KKZO11045150U6A221C1BC8000/

文化服裝學院官網:

https://www.bunka-fc.ac.jp/

小池千枝官網:

http://www.culture-suzaka.or.jp/koike_chie/index.html

日本經濟新聞網:山本寛斎さん 世界基準で考え、好きなことをやる

https://style.nikkei.com/article/DGXMZO18936520Y7A710C1000000?page=2


三宅一生:用褶皺征服了全世界@Fashion



 ◎乐童

無論是時尚界弄潮兒,還是廣場舞大媽,都被三宅一生的褶皺俘獲,縱觀時裝設計領域,如此具有辨識度的設計語言也一時難尋第二,它為何誕生?魅力何在?

生與死之間

發明出“一生褶”的設計師三宅一生於今年8月5日去世,享年84歲。他的創作生涯之長,創造活力之充沛,被譽為時尚界的畢加索。他在媒體前極少曝露私人信息,私生活更是保密至極,但是這樣一個人卻並不讓人感到疏遠和陌生,可能正是因為他在照片中常常露出的赤子一般的爽朗笑容,帥氣陽光的五官,毫無時尚圈慣常的高冷或者病態。

他的服裝給我們的印象,也總是去除情慾的、色彩明亮、舞動飄然的感覺。在2020年巴黎春夏大秀上,模特跑跳馳騁在會場中,從天而降的裙子落在身上,馬上就可以跳出旋轉的舞蹈。不得不說新任設計師近藤悟史繼續了他的精髓。

然而,大部分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也很難想到,三宅一生的童年經歷了什麼,有了這層背景,才能更好理解他的服裝設計和可持續的理念有多麼的可貴。

出生於1938年的廣島,年僅7歲的三宅一生經歷了原子彈爆炸,頭上被一塊碎玻璃擊中,自己也因為核輻射影響而落下跛腳的毛病,母親則在爆炸後死於核輻射。這一段歷史他在2009年《紐約時報》的採訪中第一次談到,並且支持美國前總統奧巴馬訪日參加廣島原子彈爆炸週年紀念。奧巴馬此前提出“承諾在一個沒有核武器的世界裡尋求和平與安全”激起了三宅一生的認同,他邀請奧巴馬來廣島踏上和平大橋。

和平大橋是在廢墟之上由雕塑家野口勇於1951年設計,次年建造完成的連接城市中心的橋樑。野口勇給兩座橋設計了特殊的欄杆,西橋的橋頭類似一朵挺起的花,東橋的橋頭則只剩花莖。他最初為之起名為“活著”和“死亡”,橋如同埃及渡亡靈的船,載著人穿越生死兩界。

野口勇的這個設計看似簡單抽象,但是對於小時候的三宅一生而言,每次過橋,都穿越於不同於現實的生死觀,他深深為野口勇簡潔但充滿力量的設計所折服,這成為他的設計啟蒙。

很多大才在幼年或者青年時期遭遇生死病痛,這種過早的變故並沒有將他們拽向深淵,而是激發了另一種生命之力,正如三宅一生所言:“我更願意去想那些可以創造而不是毀滅的東西,那些能帶來美麗和快樂的東西。我被吸引到服裝設計領域,部分原因是,它是一種現代而又樂觀的創意形式。”

1965年,三宅一生於日本多摩美術大學畢業後去了法國巴黎,他先後在時尚設計師居伊·拉羅什和紀梵希手下工作,為貴婦和精英階層設計高級定制服裝。他當時的工作包括手繪設計圖,這些圖紙有時還會被送給服裝買主。但是可想而知,出生普通、生命遭遇過大難的他並不能對上流社會感同身受,親歷1968年巴黎學生運動現場,讓他更是深深感到,大眾化的時代即將到來,服裝也應該是為大眾設計。

之後他去到紐約學習成衣設計,並在1970年回到日本後成立了設計工作室。三宅一生趕上了日本經濟發展騰飛的階段,日本重拾文化自信,他周圍匯聚了極其優秀的人才,包括設計師田中一光、石岡瑛子,模特山口小夜子,攝影師筱山紀信等。他與一群優秀人才一起,展開了自己最初的設計生涯。

東西方之間

擁有巴黎和紐約學習工作的經驗,三宅一生是最早面向世界的日本設計師。

“我們這一代日本人生活在迷茫中,算是第一批真正在好萊塢電影與好時巧克力中長大的人,也是第一批不得不在一個新的方向裡尋找新身份的人,我們在兩個世界裡做夢。”

東方遇見西方並不是例外,而是時代所然。相遇後第一步仍然是回到自己的文化之根,三宅一生從日本的和服和手工藝傳統汲取養分。藝術設計史學家邦尼·英格利希認為:“從細節性的視覺分析來看,三宅一生20世紀70年代早期的系列作品,看上去尤其要歸功於他對文化遺產的繼承。”

三宅一生回到服裝是“織物包裹身體”的起點,從和服和包裹文化中得到啟發,並且嘗試了不同的材質,結合手工藝者的技術,完成了他最早期的多變而又才華橫溢的系列設計。和服中的懸垂、褶皺和層疊技術,以及日本和式包裝的折疊、包裹和塑形,在他的服裝中處處可見。對材質的探索,服裝和身體關係的反思讓他在傳統上又有突破。這些服裝與西方的剪裁方法非常不同,不太突出人的形體曲線,而是在服裝與身體間留下空間,又具有一種仿生物的有機感,好像穿每一件都可以去自由地舞動。

褶皺系列就是這個過程中慢慢發展出來的三宅一生的設計精華,褶皺不僅可以給面料和身體之間預留出空間——留白,還具有可雕塑性的表面紋理,不需要更多的裝飾因素就可以達到豐富的變化。他最早嘗試用紙、亞麻、滌綸、針織物等進行褶皺處理,並且與工程師和出身自面料世家的面料設計師一起開發新面料,旨在製作“第二皮膚”。 1988年他終於找到了處理褶皺的新方法,不用預打褶的織物裁剪和縫製衣服,而是在剪裁縫製後,經過熱壓機處理形成紋路。

值得注意的是,這不僅僅是工藝上的一次發現,三宅一生與團隊一直在進行面料實驗和開發,邦尼·英格利希在研究了三宅一生的面料突破之後得出結論:“三宅一生作品最非凡之處就在於其對天然和合成的紡織纖維、手工編織和傳統染色面料,以及完全無紡的高科技織物的理解。”他的褶皺系列改變了人們對聚酯材料的看法,“衣料沒有限制”,這是三宅一生創造事物的基礎。

褶皺系列最早被穿上身的是舞者。 1991年,三宅一生為法蘭克福芭蕾舞團一個表演項目設計了服裝,這也為後來三宅一生作品與舞蹈的深層關係開了一個頭,如果舞者穿著它可以任意舞動,那麼有什麼人不可以穿著它活動呢。

從面料出發,實現身體留白的褶皺設計,三宅一生終於找到了簡潔而有力量的設計語言,而這種語言獲得全世界的認識,又來自東西方結合的視覺傳播。

1978年在設計師田中一光的建議下,三宅一生出版了第一本時尚設計師主題的著作《三宅一生:東方遇見西方》,集合了他最早的設計作品,其中融合著我們對日式美的想像,以及一種普世的樂觀態度。 1988年,他在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舉辦了個人展覽,展覽畫冊攝影由著名的美國攝影師歐文·佩恩掌鏡,從外部的視角將三宅一生的設計凝練為一種新奇而抓人的形象塑造,緊緊圍繞著三宅一生服裝從二維平面特點到三維立體活動的轉化。他們的合作之後又持續了13年時間,以內斂簡潔風格聞名的歐文·佩恩成為三宅一生最佳的搭檔,也為征服世界奇詭的時尚圈貢獻了最具表現力的形象。

@Source:北青网

8.11.2019

資深香水味:花露水@Business

 《聯合報》,1959年6月2日,第1版〈野玫瑰花露水〉廣告。(圖/聯合報系新聞資料庫照片)

 左圖為《聯合報》,1958年5月17日,第1版〈夜來香〉廣告;右圖為《聯合報》,1959年6月24日,第4版〈夜夜香花露水〉廣告。(圖/聯合報系新聞資料庫照片)

 《聯合報》,1960年8月3日,第1版〈SHISEIDO 資生堂花露水 應市〉廣告。(圖/聯合報系新聞資料庫照片)

《聯合報》,1952年11月3日,第3版〈明星香水肥皂廠〉廣告。(圖/聯合報系新聞資料庫照片)

2019-08-05 09:11聯合新聞網 讀.書.人

文︱ 王韶君(財團法人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助理研究員)
圖︱ 聯合報系資料
花露水,台灣1950年代女性香水的代名詞之一。
香水展現個人的品味和特質:芬芳可愛、歐風時尚、高雅品味,你想選哪一款?
正在回想花露水味道的同時,腦海也閃過改編自徐四金小說的同名電影《香水》,電影將文字與氣味動態化,故事中的主人翁對氣味極為敏銳,一旦嗅及女性身上特殊的香味,不僅能瞬間記住那獨一無二的氣味,且無論距離有多遠,用嗅覺便能尋得每位女性的方位,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主人翁還能透過人體提煉法,留住每個人獨有的體香。
話說回來,畢竟,擁有純天然無潔的體香並非易事。幸好,1950年在台灣出品的花露水,以香水的姿態現身,為大家增添芬香。至今仍為人朗朗上口的是戰後自中國上海來到台灣的「明星」花露水。只是,花露水在台灣的1950年代可是蔚為流行,品牌眾多、選項多元呢!
香香姐妹品,你愛哪一味?
當年的「花露之爭」相當激烈,以明星花露水來説,其姐妹品就有野玫瑰、奇異、愛鳳一號。夜來香花露水的姐妹品則有夜夜香花露水,其他的台灣品牌還有:明月、精美麗娜、北海、金美等。除台製花露水,日本資生堂也「花名」在內。
這些花露水品牌有兩項共同特色:強調使用法國天然高貴香料,質量可媲美法國夜巴黎香水;以女性作為廣告圖像設計,圖中的女士們,無論是微抬豐腴般的雙腿、或向前微傾小露美胸、抑或是身著歐式宴會禮服,都在在展示著時髦、性感、時尚的形象。其中,資生堂的廣告更強調該產品適用在舞會、宴會等各種社交場合,營造出尊貴感。
當時,台製花露水也以外銷證明熱銷,夜來香銷往菲律賓、泰國等地,明星花露水主打運銷美國,「去美國」這件事,不僅象徵國際化,增添品牌光采,也與明星花露水廣告上「無遠勿銷」字樣相互輝映。

夏日香氛主張
使用花露水的時機點也極為講究,如:季節性、時間點、噴灑部位等。夏天適合使用植物原料的淡味香水,冬天則適合香味較濃烈的動物原料香水,花露水最適合於夏季使用,沐浴後,擦拭解熱、活絡血液;出汗時,噴灑在手腕、喉頭處解熱;平時,則適合噴灑在胸窩、腋下、肘彎、膝彎等部分。不用時,一定要栓緊花露水瓶塞,貯放於蔭涼處保存。
花露水屬於淡味的香水,香味消逝較快,加上台灣屬海島氣候,因溼度高,香水不易擴散,像是夜夜香花露水便強調產品「適合本省氣候」。另外,在使用上也注重可攜式的便利性,像是將花露水分裝注入香水噴霧器,或是隨身攜帶小瓶花露水,以隨著補充香氣、增添魅力。
一香多用
當年以時尚香水姿態現身的花露水,如今提起,彷彿是上個世代的傳說,如同明星花露水商標上「愈陳愈香」的招牌廣告語,當時主打的是時尚女性長效持久的香氣,當代則被尊稱為「阿嬤的香水」。
想當年,「阿嬤的香水」不只用在芬芳體味,也營造空間氛圍。1950年代,位在台北市延平北路上、第一劇場四樓的「百齡公共食堂」開幕時,除打出食堂設有「七彩霓虹‧電梯接送‧設備幽雅‧富麗堂皇」,並強調「本食堂全日噴洒奇異花露水」作為宣傳。「奇異花露水」是明星花露水的姐妹品,只是,「奇異花露水」到底有多「奇異」,有機會真想一親芳澤!
由於花露水是用水、高濃度的酒精和香料配製而成,其中,酒精的容量更高達90%以上,近年來,其附加的殺菌功能亦被善用,在醫院消毒、校園防蚊、居家清潔等皆可見其芳蹤。若說,薑是老的辣,那麼,香水可就是資深的阿嬤花露水夠味!

舞進福島完成核災電影 尾竹永子:美好的露水隱藏輻射@Art

 舞蹈家尾竹永子四度踏上福島,拍攝25000張照片完成核災電影「身在福島」。圖/雲門提供

舞蹈家尾竹永子四度踏上福島,拍攝25000張照片完成核災電影「身在福島」。她受林懷民之邀來台首映此部電影,兩人開心暢談。記者陳宛茜/攝影

2019-08-09 04:04聯合報 記者陳宛茜
發生核災的日本福島撤離區中,藤蔓纏繞、繁花怒放。尾竹永子一襲白衣穿梭其中,於廢棄的核能廠和垃圾堆前起舞,留下一張張瑰麗的照片,螢幕上緩緩流轉。她說:「當人們覺得福島沒事了,我的身體卻告訴我不是這麼一回事。」
旅居紐約的日裔舞蹈家尾竹永子,明將在淡水雲門劇場首映她費時五年創作的電影「身在福島」,昨來台舉行發表會。永子曾獲美國文化界最高榮譽「麥克阿瑟天才獎」,她將與攝影師威廉‧約翰斯頓合作拍攝的500張照片,組成四段長達三小時的影片,凝鍊福島核災後的影像。
這是一部用「照片」疊成的電影,融合舞蹈、攝影和環境議題,永子形容自己「用編舞的方式界定時間和畫面」。影片分兩段放映,永子將在中場休息時翩然起舞,映後與觀眾對談。
影片速度緩慢,如一朵雲緩緩行進。永子說:「我希望讀者真正的看、真正的想,因此讓時間悠悠流轉」。雲門舞集藝術總監林懷民形容,面對核災,永子不吶喊、不抗爭,用安靜的方式述說,「她不給答案,卻帶給觀眾更多沉思。」
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造成的福島核災,造成3萬人死亡失蹤,16萬人撤離。永子自2014年起四度踏上福島,拍攝25000張照片完成「身在福島」。片中可看到原該熱鬧擁擠的車站、寺廟傾倒頹圮,長期無人居住的廢墟卻有鮮花怒放、綠意盎然。
永子說,當她躺在軌道上被藤蔓淹沒、蹲於繁花之間感覺清晨的露水滴落,「感覺相當美好,但我知道那些露珠也有輻射。」當她回到非災區,看到人們曬衣、散步過正常生活,「你會開始流淚。」
影片結尾,永子質問,明知出了事無人可挽救,為什麼還要建造?」昨天影片發表會的時間點剛好在台灣地震搖撼之後、颱風襲來之前。她感嘆:「人造的東西如此脆弱,人也很脆弱。」
「我強烈相信,人們不必真正經歷一件事,就能擁有這個經驗。」永子表示,拍攝影片的初衷是「縮短距離」,「把福島的經驗透過她的身體和作品,傳達給更多人。」

將黑洞吸收為藝術 池田亮司個展北美館揭幕@Art


暗喻黑洞的「臨界點」,是池田亮司自認其創作中最玄奧的形上學作品。圖/北美館提供

2019-08-11 03:31聯合報 記者陳宛茜
黑洞、大數據和核子、量子力學,都能轉化為藝術創作?池田亮司個展10日於北美館開幕,該展由北美館策展人蕭淑文與客座策展人林怡華共同策劃,涵蓋大型聲音雕塑、視聽裝置、燈箱,彷彿帶著觀眾在神秘的宇宙中漫步。
未曾受過藝術或音樂正規教育訓練的池田亮司,是少數同時以視覺及聲音創作聞名國際的藝術家,其創作涵蓋數學、量子力學、哲學,混和聲響、音樂、影像、物理現象、數學概念等。
池田亮司於1994年加入涉及展覽、劇場、舞蹈、音樂創作及出版的多媒體藝術團隊「蠢蛋一族」(Dumb Type) ,藉由跨領域合作,開始關注劇場與藝術展覽。自1995年開始,池田從「什麼是聲音?」的基本定義問題出發,深入研究其物理特性。他將聲音徹底化約到最小單位後再行編排重組,運用純粹的正弦波、白噪音等基本元素創造不同聲響的音景組合,挑戰人耳可感知的聽覺極限,成為極簡電子音樂先聲。
「數據:掃描1-9號」是池田亮司試圖將數據具象化的「數據數學」計畫的一部分。他運用純數學和大量數據如人類DNA序列、摩斯密碼、分子結構等素材,經數學演算化約為影像的每一像素,匯聚為精心編排的微觀視覺畫面,在九個顯示器上伴隨極簡音軌同步播映。
雙牆面裝置「臨界點」,是池田自認其創作中最玄奧的形上學作品。其中一面由單一投影機投射而出、大量訊息密集疊加而成的黑洞;另一面則是色溫近似太陽的白色光源。此一作品暗喻可扭曲時空的黑洞,任何事物一旦進入其中,都無法遁逃。作品中位於兩側的黑洞區域與白光其軌跡相疊合,這個邊界即成為空間和時間臨界點的象徵。
「普朗克世界『宏觀』」(the plank universe [macro])是池田亮司在歐洲核子研究組織駐村期間受到啟發的創作。其為一件巨幅的投影裝置作品,從物理學上無限小的計量單位「普朗克長度」(Planck length)的角度,探索人類對自然界無限小或無限大的感知潛能。

黑松老董從啤酒賣到尿布:即便脫光上台 也要面對市場!@Business


黑松董事長張斌堂秀出聯名款啤酒花口味沙士,便是他「退一步」放手給行銷團隊,所做出的跨界產品。(攝影者.陳宗怡)

文●陳承璋

@Source: 2019-08-08 15:54商業周刊


張斌堂賣地拚轉型,展開9年開腦洞之旅

94年的黑松,真的越變越奇怪,從賣高粱到賣啤酒,最近他們又宣布,全台7千餘台的黑松飲料販賣機,未來可以連尿布都一起賣。
這一切,都是由今年67歲的黑松董事長張斌堂所主導。

第三代接班,遇上市場萎縮
在他手下,沙士老牌30年首度蓋新廠

他是黑松第三代,從歷史資料回溯他的上位過程,絕不是簡單人物。
2010年,根據中央社報導,黑松前總經理張道榕公開質疑微風百貨廖家,覬覦黑松東區精華地段停車場資產,聯合時任董事長張道宏要吃下黑松經營權,引起二代家變。但就當第二代相互指控時,張斌堂卻私下聯手微風上位,成為外界想不到的黑馬。
3年後,黑松再度面臨董監改選,以張斌堂為首的公司派,竟反過來逆襲微風,臨時變更章程縮減董事席次,並提前在董事改選前年把停車場賣掉,斷掉廖家妄想,成功逼退微風,保住家族經營權。
我們以為的狠角色,面對市場時,腰卻放的很軟。
這是商周團隊專訪他,希望理解他的改革邏輯時,最深刻的一點。
我們提到,3年前黑松沙士一改赤紅色外包裝,推出減糖版清爽der沙士實驗。被大家批評是「洗髮精」,他說:「至少有討論啊,有討論是好事。」
「就是要去面對(市場),即便要你脫光衣服上台,也一定要面對,」他回溯接棒後,一路的轉型脈絡。當時,他立刻面臨的挑戰就是:養大黑松的碳酸飲料市場,正持續萎縮,大家更重視健康,喝沙士的人勢必越來越少。
2012年,張斌堂接棒後第二年,毅然賣掉停車場資產,72億現金入帳,隔年,他立即花30億元,蓋中壢新廠,這是黑松30年來,首次大幅度把機器更新。
「董事會當然指指點點,意見很多,他們說,可不可以蓋飯店?可是不能守成啊,就像大西洋(編按:蘋果西打生產公司)機器壞了,就是很少做重大投資,到最後很多流行產品就不能生產,」他說。
72億,相當於當時黑松18年的獲利,「我也想要享福,把這些錢拿去開冰果室就好,可是要永續經營啊,不然,黑松就只能一直縮⋯⋯。」他說。
選擇再戰,每年黑松就必須得面對1年高達1億5千萬元的折舊費用,設廠投資次年,黑松的本業利益,還虧損1千3百萬元,去年,黑松的營業利益表現是近5年最好,卻也只有2億2千萬元,等同每年的折舊費,可以吃掉整年所賺的錢。
蓋廠後,黑松的震撼教育,就此展開。
整個黑松也經歷一場,從製造腦轉到市場腦的「開腦洞之旅」。
3場慘烈戰役,讓黑松開始走出舒適圈。
第一場戰役,黑松賠上千萬,才學會:產品力不是一切。
2013年,張斌堂赴日本考察,引進全台第一條無菌充填碳酸汽水產線,在碳酸飲料加入果汁及乳酸菌,「我很高興呀,市場流行減糖還有健康飲料,這條產線又是第一,大家都說我很有guts(膽識),」看到碳酸飲料有大突破,張斌堂神采飛揚的說著。
結果,產品上市3年,光行銷投資就花1億1千萬,但銷售額竟只有2億7百萬。因銷量太差,最後硬生生被下架,至少虧數千萬。
「我們才發現,消費意識跟消費行為是不一樣的事情,」他苦笑,大家嘴巴雖然都說要少吃糖,但實際上還是偏好有糖的產品,這個教訓,也讓他明白,不是產品好、符合大趨勢就會賣。
第二場關鍵戰役,讓他知道:先被消費者看到,比什麼都重要。
2016年,黑松用新廠再做了一款減糖版沙士,概念與無糖可口可樂一樣,「結果消費者沒有人在談,」張斌堂拿了一個包裝與傳統舊沙士沒兩樣的瓶子說。
產品上市,卻如石沉大海。黑松請來設計師,後者卻建議:推出灰黑色外包裝的清爽der沙士,完全顛覆大家對沙士的理解,「設計師與行銷就問我敢不敢?我就說敢!」這支新品,雖然被罵像洗髮精、失去老品牌精神,但也引起話題。
這場戰役讓張斌堂看到,若消費者看不到自己,談產品根本沒用。「以前市場沒什麼選擇,所以很容易被看到,但現在不只有超商貨架上的產品跟你競爭,還有2萬家的手搖飲,以前搞超商就很困難了,(現在)消費者是要經過兩萬家業者,才會選到你,等於要過五關斬六將才行,」他說。
這一役,讓他決定轉向,要把黑松轉型成生活品牌,黑松因此跑去信義區開清爽der選物店,賣沙士又兼賣文創商品。今年更推出聯名商品,與爆米花業者、啤酒業者研發新口味,要讓消費者處處看得到。
第三場戰役,則讓他面對,通路為王的殘酷。
2支健康碳酸飲料因為賣不好,最終被下架後,黑松開始轉攻包裝茶市場,推出日式煎茶與台灣青茶,但結果,「我們市調都是青茶比較好喝,可是超商採購只願意進日式煎茶,」張斌堂一臉無奈。
產品的命運被通路決定,黑松還得付出龐大代價。「每個通路都歡迎你上架,因為抽成第一年要抽6成5,第二年要抽5成,你還要付廣告費,所以新品至少要撐3年才可能賺錢。而且,通路很現實,你看碳酸飲料市場萎縮,你即便付了上架費,也只能被擺到最角落,」張斌堂一直重複說,產品永遠只能被放在「最角落」。
「他近期做這些新產品,肯定賠死!」業內人士側面觀察。
其實,早年的黑松通路極為強勢,在《黑松百年之道》一書提到,全盛時期黑松在全台擁有180間經銷商,並布建超過3萬個零售點,深入全台柑仔店、婚宴餐廳等,而早年的流水席甚至有「黑松大飯店」之稱,因為帳棚上都會掛上黑松標誌,飲料都是黑松出品。但現在,消費者習慣超商購物,讓它經銷通路威力大減。
這次教訓,讓他決心要拓展黑松的自動販賣機通路。黑松從機場到動物園,共設有7千個點,販賣機內可以賣飲料,甚至賣尿布。這不會很奇怪嗎?「不會啊,因為我們把自己定位成商店!」他說。

提醒自己「退一步」
代理立頓、高粱當籌碼

3場戰役讓張斌堂看到:要變,就不能再用過去的邏輯定位自己。
「要繼續讓消費者注意很難,所以我們不是要做製造,而是要知道,到底去怎麼賣?」他強調。
9年來,他提醒自己「退一步」看事情。「必須退到後面,去看所有東西。」他說。
退後,視野才能更寬,不再執著當下。
下午3點15分,黑松員工電腦螢幕前會跳出健康操畫面,健康操完後,張斌堂會給員工一個任務:跳完後再出去晃晃,「你就是要給自己空間.才會有新的觀察,」他說。如果,他不習慣退一步,脫離原有的成本思維,「我也許不會去蓋新廠,因為我會認為成本高,用舊的就好。」甚至,他若還繼續,黑松仍只能賣碳酸飲料的思維,就不會引入金門高粱代理權。
這4年來,黑松因為賣酒營收暴增,近半獲利都由酒類貢獻,但也因為代理金門高粱,依約定得有大量庫存,張斌堂得砸逾40億資金賣金高,庫存價值甚至超過資本額。以前沒借過錢的黑松,現在1年要付出1千7百萬的利息費用。
他的盤算是,酒跟碳酸飲料的淡旺季不同,可彼此調配。此外,透過黑松過去的經銷強項,把酒也賣到餐廳與特殊型通路,經銷商就能酒水合一一起賣,「代理的利潤不夠,所以我們也去做媽祖金高,去提高附加價值。」他說。
「你看他賣土地,又跑去代理酒,在他們家族裡他是少數有經營能力、有魄力的成員,」一名飲料公司前董座對他印象很深。
扛著黑松的近百年招牌,張斌堂真的很忙,「薑黃用膠囊沒用,用煮的才有用,」採訪到後來,他話鋒一轉。原來,賣酒、賣尿布後,下一步黑松也打算賣保健商品。

轉型速度快,如何讓老員工跟上?
不說近百年榮耀,翻經營危機給警惕

張斌堂動作如此快,員工會不會跟不上?「我是很有耐心的,2015年,去拿立頓代理權,我讓他們去看別人(國際品牌)怎麼去做數字管理跟經營品牌,」他說。
若老員工不願意動,他就翻出黑松歷史,但說的不是榮耀,而是九死一生的經歷。比如,光復後,黑松第一代本來投資7萬元買廠房,沒想到因幣值大貶,7萬元一夕間只剩17塊,又得要增資。他說:「去看歷史變動這麼大,這給我們很多警惕。」
「他真的是敢授權也敢創新,」黑松行銷處長蔡曜光說。「現在黑松去代理立頓、金門高粱,讓我們能有更多武器去對付大型通路,給我們的行銷彈性也變很大,」跟了黑松近70年的宜蘭最大經銷商第四代林政邦說。
現在,張斌堂拿出來的成績單不算出色,但維持水準。台灣包裝飲料4年衰退1成,黑松飲料本業,卻成長1成來到43億,而今年第一季,EPS則創新高。
黑松後續面臨的挑戰,還更多。但這九年,張斌堂寧願快速失敗,快速學習,也不願原地不動,就像汽水的原理一樣,越被攪動與搖晃,氣泡釋放時才越有活力。現在,這位第三代接班人,還在努力搖晃著這個老品牌。因為動起來,一切,才有翻轉的可能。
3個小時的採訪過程,張斌堂對於近百年品牌可以改變的格局,放的很開,唯一放不開的點,就藏在他座位背後,有4個大字的匾額內。
這4個字是「誠實服務」,指的是黑松與各地經銷商的合作關係,1980年代,是黑松經銷體系最蓬勃的時刻,靠著這個體系,黑松才得以成為碳酸飲料老大。
生意最鼎盛時,黑松經銷商代理執照,一張甚至要價4百萬,這在當年值好幾棟房子,不少經銷商把執照傳承下一代,成為家族企業。
黑松對經銷商是用「服務」的心情,即便,黑松曾因為這些經銷商,讓它錯失經營超商通路的機會。1980年代,台灣引進超商,本來黑松已談好要入股超商,但最後卻以會損害經銷商利益而作罷。而當時的統一,相較於黑松,根本不算是競爭對手。
張斌堂看著匾額說,上一代,黑松擴大經營時,讓這群經銷商去買地擴倉庫,讓大家從土地上賺到了錢;現在,接班後,他的煩惱之一就是,「那自己還能替他們做什麼?」
這9年,他代理立頓、砸錢拿下金門高粱代理權,除了是經營戰略,也是要讓這些經銷商有更多武器能夠與其他大通路競爭,隨著通路形態改變,加上二代接班意願不高,黑松的通路商現在只剩下過去的1/3。
在全聯與超商等新通路為王的年代,黑松對老通路的堅持,乍聽很不合乎時宜,但確實是它轉型的重要動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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