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本報記者陳宛茜
進駐災區十年,遠離塵世的謝英俊,慢慢被渲染成一則神話。建築界傳他拋妻棄子、丟下千萬豪宅來到災區「打造桃花源」,是「浪漫的中年建築師」;媒體愛形容他為災區「奉獻犧牲」、「有宗教情懷」,是「建築界的史懷哲」。
遇到這類「錯誤的恭維」,謝英俊臉上會浮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為何來災區?他答:「誤交損友」、「給鬼牽到」。讚他「浪漫」,他馬上苦個臉:「我歹命,總是做苦工。」稱他「熱心公益」?他攤開手:「錢收不到,只能做公益。」
這世界習慣幫人套上框架,而謝英俊習慣把框架打碎。
他不是從小立志做建築師救災民那種「偉人」。高中時,謝英俊好友喜歡建築,謝英俊也跟著一起在大學志願表上填建築。沒想到好友沒考上,謝英俊反倒進了淡江建築系。
謝英俊跟作家朱天文同年,正好經歷朱天文作品「淡江記」中自由開放的淡江學風。他形容大學時期「住在動物園裡」,一票好友搞戲劇、音樂、文學,他也動手做劇場設計。當時謝英俊已對台灣的建築教育產生質疑,「沒動手蓋過房子的人,怎麼能夠做設計?」
當兵時,謝英俊服役的部隊從事建築工程,讓他有機會動手蓋房子。之後謝英俊任職陳其寬建築事務所,考上建築師執照,他卻跑去營造廠當承包商的「工頭」。同學在冷氣房畫設計圖,謝英俊卻打赤膊在烈日下監工,一做九年。
之後他在新竹開了謝英俊建築事務所,蓋了不少高科技廠房。他形容這是一段「穿西裝的歲月」,但卻渾身不舒服,「沒幾年我就把西裝脫了。」
謝英俊喜歡把建築人的西裝脫掉。第三建築每年辦暑期工作營,把冷氣房裡的建築學子送進工地。他形容這個過程是「新兵入伍訓練」:「女同學進入工地撈起黃泥往胸前一拍,豪氣干雲」,「在學校裡愁眉苦臉、行屍走肉、滿臉狐疑的模樣,完全被陽光蒸發掉了。」
外界喜歡將謝英俊解讀為「都市建築師下鄉」的傳奇。其實謝英俊生在台中和平鄉,離日月潭不遠,五歲搬到花蓮,大學才進入繁華台北。
或許對謝英俊來說,日月潭更像他的家,「我常覺得水的藍、山的綠、還有拍岸的浪濤聲,是我的血液和脈搏,在四處遊蕩一段時間或感到挫折時,一定要回去洗滌一番。」
@Source from: 【2009/09/27 聯合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