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寒風料峭。文學家與攝影師逆著午後的光，在陽臺上大談“牡丹”之傾城絕色。從600年的昆山腔，到20萬張青春版《牡丹亭》的旖旎麗影；從踏遍華人校園遠及北美、歐洲的近200場演出，到普及了數十萬人次的視覺與心靈之旅；從昨天硬收下兩個後輩新人為徒的昆曲大師，到今天這一對雙雙贏得梅花獎的新生代生旦偶像……8年“牡丹”芬芳天下，一個指出美，一個凝住美，200場“封箱演出”之際，白先勇與御用攝影師許培鴻自然心生感慨，“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有千言’”。
青春版《牡丹亭》200場演出
時間：12月8日~12月10日
地點：國家大劇院歌劇廳
姹紫嫣紅開遍 ·迷影驚夢新視覺
——青春版《牡丹亭》攝影展
時間：即日起至12月10日
地點：國家大劇院北水下廊道東展覽廳
2011年11月，國家大劇院，《姹紫嫣紅開遍 ·迷影驚夢新視覺》展現場。臺灣著名攝影師許培鴻高且瘦，一頭亂髮常保持衝冠之姿，在前來觀影的人群中煢煢孑立，介紹指揮自若；白先勇則以一貫的雍容大氣施施然踱步而行，不時停下來接受採訪，說到高興處，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歡樂地拍手：“這個真美，你看你看，真是太美了！”一如他2004年於臺灣臺北國家劇院首演青春版《牡丹亭》時，台下掌聲雷動，觀眾踮著腳等他出來謝幕，而他卻在後臺擁抱導演、昆曲名家汪世瑜不住地雀躍“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8年的光陰，足以讓小孩長成大人，中年成為白髮。74歲的白先勇還在為他的心肝寶貝昆曲大力吆喝，癡迷20載，卻始終不渝。青春版《牡丹亭》收穫了數十萬觀眾，七成都是年輕人，這讓白先勇很寬慰：“他們的臉上在發光,他們告訴我:‘白老師,感謝你把這麼美的昆曲帶給我們’，他們在《牡丹亭》裡欣賞到了中國文化純粹的美。所以讓學生來看戲最要緊,把種子播下去昆曲才能有未來。”只是不知，200場封箱演出餘音繞梁之後，誰來接替“杜麗娘”這件沉甸甸的鳳冠霞帔？
許培鴻是臺灣最具影響力的攝影師之一，作品廣泛涉獵於戲曲、音樂、舞蹈、世界人文、地理等。
Q&A
《LIFE IDEA》：是何種機緣使兩位相識進而合作《牡丹亭》？8年來這齣戲一直不靠商業盈利的模式巡演，對於主創來說，壓力何處排遣？是否想過榮休？
許培鴻：這個緣分是來自於《牡丹亭》在臺北的第一場首演。我自己拍過很多藝術界的表演，而在當時頂多接觸京劇和一些地方戲曲，昆曲其實很少接觸。我是經過別的老師引薦認識白老師的，那時他們整個製作團隊在臺北中山堂開會，我剛好帶著我去荷蘭拍攝出版的一本書和在巴黎拍攝的一些作品，我很訝異白老師只從我的這兩個作品中就瞭解到我的風格和我對主題的掌握程度，並且認同我的作品。我的原則是，在忠於自然的條件下注重構圖，抓住最美的那一刹那，《牡丹亭》也是我創作的縮影之一。一開始大家認為《牡丹亭》和昆曲的市場不大，最後結果卻意外地很受歡迎。在拍攝的時候，雖然我們有著經費不足等等問題，但是白先勇老師是一個對藝術文化很負責的人，我認為在他的努力下，才有這麼好的結果，這也是我和他合作的契機之一吧。在開拍《牡丹亭》之前，我沒想過要出名，也無意獲得什麼榮譽和利益；一直以來，我都要求自己，努力做好攝影事業本身而非為了利益，這一點跟白先勇老師相似，這也是我參加此次拍攝的一個理由。
白先勇：這個真算是機緣。剛開始準備找攝影師時，別人給我推薦的不是許培鴻，但我看了以後覺得不是太合適，這時候就拿到了許培鴻的影集，我就說，就是他了。結果他一口答應，4天后就啟程去蘇州拍我們那一套園林照。當時出來的效果可以說是驚豔，再加上我們演員那一對璧人，蘇州師傅手繡的戲服（每一套要幾千元，整個服裝費要幾十萬元），真是不得了！從沒有人這麼拍過戲曲照。
我做這個戲這麼多年，開始是讀者捧場，但進場後就真正地發現了它的好。到後來，越來越多人看，讀者反而轉過頭又來問，是不是沒精力再寫書？昆曲花了我很多時間，但我不會放棄我的寫作。最近我在寫我父親白崇禧的傳記。有一本他的影集，快出版了，我一直也在做這些事情。我的寫作我想我不會放棄的，不過可能你要等一下，慢慢等才會出現。而至於封箱演出，俞玖林、沈豐英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只演這一齣戲，我們接下來還有《玉簪記》，也是他們主演。《牡丹亭》需要更年輕的人來繼承，但現在看來，還是很難。
《LIFE IDEA》：這次《牡丹亭》的影像展也創造了戲曲史上單一劇碼空前新紀錄，從2003年天南地北地跟蹤拍攝，拍攝過程中有什麼特別的困難嗎？如何克服呢？
許培鴻：我們的《牡丹亭》一共拍攝了120多場，這些還沒有算進去排練時的攝影。在這些長期而大量的工作裡，搞創作的人容易產生疲勞感。大量的重複之後，容易失去拍攝之初的敏銳感覺。要克服這些問題，需要自己調整自己的心態，其實我自己也碰到過自己的高低潮，一有好畫面，就覺得很有拍攝的激情，但是，也有怎麼都抓不到好畫面的時候。這個時候，就需要自己靜下心來，找出具體的問題，但是絕對不可以放棄。
白先勇：這次展出的作品是從許培鴻這8年來拍攝的22萬張劇場內外作品裡選出來的，我們結合了科技，結合了背投的科技，還有個12米的弧形融接大投影。你們能看到青春版《牡丹亭》，也有新版的《玉簪記》。有劇照、花絮照，有俞玖林、沈豐英（主演）他們跟老師傅拜師學藝的照片，我非常非常歡迎大家到大劇院去參觀。現在還有一部分是3D的，戴著眼鏡看的。大家可以看到3D的杜麗娘，3D的柳夢梅，這個效果很有意思。連張繼青老師（昆曲大師）戴上3D眼鏡後都跟我說，這個太美了！所以現代科技跟我們古典美學結合起來，我覺得他們結合得相當好。
姹紫嫣紅全球開遍
“我們青春版《牡丹亭》這個現象也很有意思。一共差不多有40萬人次的觀眾，70%是年輕觀眾。所以我們的基本目標200場演下來，我可以說多少還出乎意料之外，我沒想到這個劇生命會這麼長，能演8年，抗戰也不過8年。我拖著他們全世界跑，到美國西岸，到倫敦、雅典、新加坡……西方人（反應）一樣熱烈，有時候比我們這兒還熱烈。對中國的高雅文化，他們懂。千萬不要以為西方人不懂。只要你藝術水準達到那麼高的時候，他們懂。”
——白先勇2011年11月12日于北師大演講
@Source: LIFE ID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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