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4.2011

荒木經惟:好女人讓我成為天才@People






2011-11-14

東京一個名為鼠洞的畫廊陳列著荒木經惟的最新作品。四面牆,幾百張照片,其中一張攝於臥室,他正值妙齡的情人一絲不掛地向觀眾轉過頭來微笑。此系列名為《死亡之城》。

情人的裸體旁邊,是荒木經惟的自拍照。大地震的警報拉響後,他赤裸著上身逃出臥室,對著電梯中的鏡子拍下了它。不知道這是荒木經惟的第幾百次個人展覽。

這名被稱為瘋狂天才的攝影師幾乎隨時隨地都在拍照,而後展覽,結集出版,再一次被眾人指指點點這種照片……我也能拍。然而這種照片只有荒木經惟拍了且一直在拍。

至今他已有450 本以上的個人作品集,曾因展出淫穢照片被課以罰款,也曾被員警圍追堵截。目前,著名的神保町書店中,簽著“ARAKI”的一張寶麗來照片賣價3200 元人民幣。在攝影界,他荒謬、冒犯、直挑禁忌的個人風格自出現起便成逆襲。

這是與女人相遇與好女人相遇的結果。荒木經惟如是說。鼠洞畫廊名符其實。它緊靠著一家高級女裝店,出入其中的男女無不青年,無不衣冠楚楚,當他們把眼光投下去時—“鼠洞是個半地下室讓人懷疑,這些漂亮的日本人會不會願意出現在荒木的照片上。

荒木的經紀人YUKI 是個長髮、秀氣的小夥子。他面對著照片牆,憂心忡忡地低語:老師最近的作品非常傷感。這個系列名為《彼岸》,黑白,全部照片都是荒木經惟用200mm 的鏡頭從計程車的窗玻璃向外拍攝而得。

這個夏天,他每天搭計程車去京都大學附屬醫院接受癌症治療。2011 年對於荒木經惟來講很艱難。日本地震、癌症和CHIRO 的死,疊化而至。

CHIRO 是一隻貓,荒木喪妻後唯一的長期伴侶。是,老師有很多情人,”YUKI 說,CHIRO 死後,他每天回到家就只有一個人。老師很孤獨。

在《彼岸》,荒木經惟讓他的情人站在街邊對著計程車窗再次回過頭來,這次沒有微笑。她年輕,美麗鮮嫩,長得似鼎盛時期的山口百惠而更坦然,特別是在舒展裸體時。

而站在街邊的她如一株收藏起香氣的夜間植物,衣履整齊,帶著東京人獨有的彬彬有禮的疏離。一切都被捕捉於一次快門。這張照片如果不出自荒木經惟之手,則不能被稱為作品

但現在它輕易地從幾百張照片中脫穎而出,奪走凝視。夕陽降臨到日本,等待卸貨的貨車司機吐著煙圈。大門馬上將被推開,荒木經惟降臨到鼠洞

圓圓的肚子,頭盔一般的髮型兩頭翹在耳邊,造型誇張的小眼鏡,荒木經惟頂著他圓圓的肚子走下臺階,右肩上挎著布口袋,上面畫著他的卡通版看上去與真人實在沒什麼差別。

荒木經惟的腳步挺輕快,略微外八字,他的手很小,柔軟,也無端給人圓圓的感覺。整個荒木就是個圓圓的小老頭,71 歲了,這個傢伙。他腳步輕快但還是讓人有點擔心,樓梯頗有點陡。荒木經惟進入鼠洞

YUKI 立正門邊,兩手緊貼身體深深低下頭,老師您來了,他說,將音量提高了半度,很像正在開罰單的交警遇到警督。

YUKI 在採訪前給的忠告十分可怕。老師厭惡遲到的人老師不耐煩回答常規問題老師認為您應當非常熟悉他的作品和生平如果老師在採訪中感到不滿,他可能站起來就走

荒木經惟坐在椅子上,隨時有站起來就走的跡象,非常令人焦慮。於是,馬上,我們談女人。女性!未知的難題啊。荒木經惟興致勃勃。在室內他也沒有摘下太陽鏡,鏡片後眼光爍爍。

我想認為所有的女性都是美麗的,但是現實並非如此。我的照片中出現過的,無論是女性,還是這個時代,我都想用我自己的感情去支持他們。我希望每一個人都是美麗漂亮的。

就算是醜陋的,我也想為她唱一首美麗的讚歌。這就是我的感情。曾被荒木經惟捆綁起來的女性形形色色,從少女到孕婦,每一個都放鬆愉快,對鏡頭展示著自己所有的秘密,一副下半輩子不用過了的樣子。

為什麼你綁起來的女性都那麼快樂?”—“因為她們感覺到了我的愛嘛。令人肅然的解釋是:捆綁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嶄新的身體體驗,或者是一種新的時尚。我並不是遠遠地看著對她們指手畫腳,而是帶著愛護的感情去做這件事。我相信這種感情也傳遞到了她們那裡,所以她們感覺到輕鬆。這是我作為攝影家的天分,是我的人品,人格。

荒木身後那面牆是他另一個彩色系列《樂園》。植物、玩具、塑膠娃娃被放置到CHIRO 生前玩耍的後院裡,色彩飽滿欲滴,雖了無繩索和人體,仍充滿情欲荒木的本事之一是把一朵花拍成陰唇。然而,用玩具取代人體,這是不是表示您很傷感,想要回到純真的童話?

今年夏天有著各種各樣的意義。例如,CHIRO 離開了,我差點也要死了。在這樣的過程中,人一定會變得感傷。但是,荒木走到照片前,指著塑膠娃娃兩腿中央他點上去的紅點,看,我還能行,他大笑,別擔心,我還行!

覺得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時候,就把不同的要素放在一起借由童話的口說出來。荒木這樣闡述《 樂園》。如果藝術創作一直待在童話世界的話,是很危險的事。現實其實更有趣,應該回頭看看。
他把手枕在腦後,但是呢,我朝著的方向是沒有終點的,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身處何處,可是我覺得已經走到了很接近頂點的地方。他於是回頭看看,彩色植物,黑白街道,舒展的裸體和飄忽的眼神掛在牆上。

他一定猜到了我們在想什麼,因為隨即他說:彼岸,地震,放射到現在的狀態,那是我自己創作的樂園。我想要在黑暗之中放一些希望進去。現在不能拍捆綁主題,現在正是需要希望的時候。猛一蹬地,他張開雙臂挺著肚子在滑行的椅子上哈哈大笑,斷言:可是啊,每個女性都想被綁起來。

最後一個問題,拍過了比約克,拍過了Lady gaga,荒木老師還想拍誰?—“愛子殿下。在她學校放學的時候邀請她來照相。不過,這怎麼可能實現呢?

然後,他告訴所有的攝影愛好者:拍攝關於自己的一切,把自己坦誠地暴露出來,不要有什麼創作作品的想法。要去創作自己本身。”“其實,哈哈哈,他揮舞著雙手,又趕走一大堆並不存在的蒼蠅,忘掉這些!去拍好女人,漂亮女人!和好女人單獨相處!

拎起布口袋,荒木經惟要走了—“一個女人正在家裡等我。跨出大門前,他回過頭來,對全世界宣佈。

@Source《時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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