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文/陳良榕
身為台灣電影新浪潮推手之一,吳念真已在文創產業翻滾30多年,在廣告、電影、舞台劇都有亮眼成績,他深具親和力的口白、形象和貼近百姓的語言,更讓他的名字成為台灣最有價值的文創品牌之一,他在《財訊》專訪時,透露最新計畫是:拍電視劇。甚至題材都想好了,要拍「一清專案」,要攻進全球市場。而且……「存夠錢就拍」。
問:你從小說家跨足電影、電視、廣告、舞台劇,「台灣歐吉桑」的形象深入人心,有人說你的名字是台灣最有價值的文創品牌之一,你怎樣看待這件事情?
答:這對我來講是個意外,我從來沒有認真去想像這個事情。而且,像鄭清文(著名台灣作家,最近作品由吳念真改編為舞台劇)能寫出一些東西啟蒙了我們這一代人。但我對我自己從來沒有類似的感覺。
有一天跟簡志忠(圓神出版社社長)聊天,說你有沒有一個東西,是日後把孫子抱在膝上,說「我跟你講,阿公卡早……」,沒有了!總不能講阿公以前拍過廣告賣紅豆粉粿。到了一個年紀,你找不到一件事情足以代表你自己,這種東西會讓自己很depressed(沮喪)。
我有一個夢!拍電視劇,拍一清專案
我想拍電視。可能做一個二十集的故事,很精緻,是我自己喜歡的故事。拍完跟台灣的電視台講,你喜歡播就給你播啊,給固定一筆錢就可以。這是我的夢想。
問:你要主打國外市場?
答:對,我想是可以的,只要你做的題材和外國觀眾有共通性的,應該可以做得到。
問:像韓劇那樣嗎?
答:他們也只是亞洲地區賣一賣。我覺得應該想大一點。像我想拍一個東西:「一清專案」,這太有趣了。這是台灣黑道加入白道的大關鍵期,中間牽扯到外省和本省幫派的對決,而且還是經濟利益的對決。
一清專案,一開始是三個傻瓜跑到美國去殺江南,後來牽連一堆人被抓,把台灣流氓地盤重整,然後天道盟再出來,為黑道找出一條出路,就是進入國會、各種議會,去管警察。
與其用兩、三千萬元去拍電影,那是不夠的,不如把這些錢去拍電視劇,夠拍十集了。拍電視劇是我的夢想。我最欣賞的兩個日本人,倉本聰和三田洋次,倉本聰的電視劇讓大家哭得要死,還要到北海道去看《溫柔時刻》劇裡的咖啡廳。山田洋次拍那個《男人真命苦》系列,可以在二十七年間連拍四十多集,這麼老了(一九二六年生)還在拍。他的故事很簡單,不像黑澤明那樣世界知名,但是日本人已經習慣每年一定要去看他的電影。我也希望這樣,以後人們每年會期待我的電視劇出現。
問:現在台灣很多電視劇都是設定主攻所謂的大華人區,像大陸、馬來西亞、北美華人之類的,聽說版權都賣得很好,你也打算這樣嗎?
答:算計這些會變得很累。他賣得很好的,是那個你想起來會覺得很丟臉的東西,我怎麼會去做?像那些偶像劇,長得很好看的蠢蛋、表演一些很蠢的事。
不會去大陸!不認識那裡的人,怎麼講故事
問:但是現在大家都說以文化創意產業而言,台灣太小太難存活,所以要到大陸發展,你沒有興趣嗎?
答:楊德昌剛拍電影時,有一回到香港發展,在那裡搭地鐵,有感而發說:我怎麼會到這個地方?這群人我都不認識,我怎麼講故事給他們聽?
大陸那群人我常常講話講到都很生氣,有時候真的很簡單的事情,像民主概念、尊重別人,根本都沒有啊,特別是有時候那個鄙視你的味道。或許有一天你準備好可以去啦,否則我說的比較難聽一點,是去敬禮。
有人找我去拍廣告什麼的。我不會啦,那些人我不認識啊,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上海地鐵裡頭講的話,我完全聽不懂。我能去做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也有人看了《人間條件》DVD,想找我們過去,我說裡頭都講台語怎麼去演,他們說可以改成國語啊。但我實在無法想像戲裡李永豐,那個里長角色的對白怎麼講成國語。
而且,大陸真的有很多觀念你無法接受。有一次,一個台灣製作公司轉一封信給我,說「導演,大陸要拍一個廣告,覺得那個題材很適合你,要不要看一看?」你知道嗎?厚!那家大陸廣告公司把我在《時報周刊》專欄的故事直接拿去提案。我寫一封信給那個製作公司,要他們轉告對方,要尊重一個東西叫「版權」。
問:有一個說法,大陸的文化產業正日益茁壯,台灣得先進去卡位,取得一席之地,壯大自己;晚了就只能被動等他們對台灣文化入侵。你怎麼看?
答:這得看你自己的文化自信度,全世界文化侵略力最強的是美國,但像日本,他還是保有自己的東西。更何況面對強勢文化傾銷,你想擋也擋不住啦。而且,你去那邊能扮演什麼角色?這才是關鍵。(本文節錄自355期財訊雙週刊)
@Source from: 財訊雙週刊 更新日期:201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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