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2008
城市記憶,讓後人找到回家的路@Culture
對於一座城市來說,傳統建築及其生態環境就是其歷史文化的載體,留下的是這座城市一代代人生活的印記,它融化在人們的血液裡,理應代代傳承,就如同每個人的血管裡都要流淌著先人的血液。只是,當傳統建築遇上現代都市日新月異的發展速度,很多承載其上的城市生活印記難免日漸消逝。而都市生活的喧囂浮華,讓置身其中的都市人往往只顧一味向前奔忙,而顧不上回過頭看看身後這些逐漸遠去的歷史。那麼,許多年後,我們該拿什麼讓後人重溫最真切的城市記憶,讓他們找到回家的路呢?幸好,有這麼一群人,他們熱愛城市,癡迷老建築,留戀關於城市所有的陳舊記憶。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拿起相機,走上了「記憶城市」之路。蘇州的田建新、南京的高松、常熟的李笛等等,就走在這群人的前列,他們用影像記錄城市的同時,也給我們講述著關於城市記憶的故事。常熟:記憶定格懷舊影像在常熟供電部門工作的李笛,每天中午只要有空,就會背上一台相機,穿梭於老城的大街小巷。他的走街串巷,和一般人不同,熱鬧的市中心、繁華的街道往往看不見他的身影,偏僻的老宅、破舊的院落、古靜的寺廟……總之,越老、越舊的地方,都能找到他。這時的李笛,就像一位朝聖者,一臉的虔誠,專心致志地端起相機,拍下一幅幅珍藏。1970年出生的李笛,自幼在常熟長大,熟悉老城的每一條街巷,每一處古地名,談起家鄉的歷史典故,如數家珍。近年來,隨著老城改造步伐的加快,越來越多的「老物件」開始在人們眼前消失,李笛忽然間有了種失落感。他對記者說:「有時和朋友們聊天時說起一些小時候去的地方,就會發現,這些地方好像都不在了,只存在於我們的記憶裡了。那時候,特別惆悵。」他呵呵笑了一下說,「可能我們也『老』了吧,開始懷舊了。」懷舊,或許是一句玩笑話。但這種失落感卻讓李笛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了。而這時,一位老人的求助,讓李笛開始了「尋找記憶」之旅。那是2006年底,常熟文史界的一位老前輩,因痛心不少古跡破落不堪的現狀,寫了幾首詩要在當地媒體發表,希望李笛能去這些地方拍點照片。李笛去了一看,非常失望。「言子是孔子惟一一位南方弟子,可言子祠除了外面看上去還行,裡面實在不忍目睹。窗稜、磚雕、門板等精美的建築構件像柴火一樣堆得到處都是,讓人看了心痛。」李笛說,「當時我就想,我應該把老城的記憶拍下來,為後人留點念想。」就這樣,李笛開始了「掃街」,不到10平方公里的常熟老城區,到處留下了他的足跡。這兩年來,他幾乎把常熟老城所有的老街巷、老院落、文物古跡等都拍了個遍,讓他深感遺憾同時又有一點欣慰的是,這些他拍過的地方有不少已經不在了。跟不上拆遷的腳步,讓李笛頗感無奈,「2/3的老城已經被拆掉了,有的老宅子,第一次去沒拍成,過兩天再去,就不在了,心裡特別難受。」記錄老城的記憶,更多的是需要有一種感情。李笛說:「下面我準備走進老院落、老宅子去拍,以後有了時間,我還會給這些圖片都配上文字,讓人們對老城的記憶更加全面。」開始拍攝後,李笛陸續把照片發到當地論壇上,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當地媒體也加入了呼籲保護古跡的行列。很多在外地甚至是海外的常熟人,在網上搜索到李笛的帖子後,都積極地回帖。因為,在這些定格的老照片中,他們找到了自己兒時的記憶,那些真真切切、觸手可及的回憶。李笛說:「有些即將消逝的地方,現在不拍,以後可能就沒得拍了。照片就是老城的影像回憶,希望大家看了我的照片,就像回到過去,在老城中悠然地走了一遍一樣,感悟到那種『七溪流水皆通海,十里青山半入城』的感覺。為城市留下記憶,這是可以一生從事的事業,我會一直拍下去。」 南京:記憶還原生活形態 10月中旬,南京,秋涼。高松把城市記憶拍攝團的第28次活動定在了這個週六。9點,11個拍攝團成員到齊,掛上「南京城市記憶記錄團」的胸牌,大家背著相機出發了。沿鳴羊街往裡走,不到5分鐘,就來到了殷高巷14號。「這是清廷欽差大臣劉芝田的故居,當年被老南京們稱為『劉欽差九十九間半』。」在高松向記者介紹的同時,其他人已經熟門熟路地舉起相機、尋找角度拍攝起來。昔日九十九間半,僅比皇家天子少半間的豪宅,如今只剩6個大院。14號—1是舊時劉宅花廳,大門已破損,只有院內古樹尚存;後面幾個院落為五開間跑馬廳或樓房,磨磚門樓及其上磚雕精美完整,雕花木欄朱漆落盡,但骨架均未損壞,依稀可見當年深宅大院的繁盛。與那些行將拆遷的老街巷不同,殷高巷因為省、市文物保護單位劉芝田故居的存在,或許可以倖免其難,但記錄團成員看著大院裡吱嘎作響的木樓梯,殘破斑駁的老地板,還是不禁替老宅的命運歎惜起來。老高指著院子角落裡一塊被壓在雜物下面的石雕柱腳說,「你看,多美啊。我們看過太多這麼美的東西,但隨後就眼睜睜看著它們消失了。所以,我們要記錄下來,還得趕緊。」自從今年3月開始發起南京城市記憶的拍攝活動以來,高松他們每個週末都要花半天時間,行走在南京的街頭巷尾,用眼睛、相機、文字,來記錄、收集、整理南京民間遺存的建築、雕刻、工藝、歌謠、風俗等等有關城市特徵的一切。其中,讓南京風姿獨特的自然是民國遺跡。南京現存民國建築千餘處,其中119處是中國近現代史上首屈—指的優秀建築。著名古建築專家潘谷西曾說,南京的民國建築在中國是獨一無二的,這些建築物反映了厚重的歷史,是別的城市所不具備的;南京大學歷史系首席教授茅家琦更是用「一首無聲的旋律、一幅立體的油畫」來表達對這些建築的讚歎。可惜,隨著城市發展步伐的加快,我們在驚歎於古建築滄桑魅力的同時,卻只能無奈地目睹一段段歷史的消亡。因此,搜集老舊物什,也成為人們對歷史的一種紀念方式。早在13年前,還是大學生的高松,就開始收集老物件。從殷高巷出來,高松帶著我們來到中華門城牆下尚未開放的「老城南歷史陳列館」。他推開朱紅色大門,宛如在我們面前推開了一座記憶之門,老宅拆除時居民丟棄的門牌、門雕、磚雕、古井欄,花高價買來的雕花木床、梳妝台,破舊的熊貓牌收音機、腳踏縫紉機等等,凡是有點歷史的物件,都被高松搬了進來,堆滿了幾個大廳,「大概有五、六千件吧,也沒算過投了多少錢。」老高說得很淡然。這些都是高松的寶貝,每一件都有故事。他要把陳列館建成一座城市記憶博物館,用這些老物件還原老南京的記憶。「記憶不是單靠照片、影像就能說清的,你必須用熊貓牌收音機聽聽廣播,必須在老雕花床上坐一坐,感受那種生活狀態,才能真正地體會記憶。」高松還常走街串巷,尋找瞭解南京歷史的老人。「有了人,歷史才能活過來。」他拿著DV,讓上了年紀的老南京人講老南京的故事,「已經拍了11位老人了,年紀最大的92歲。」他打算找100位,做成一個專題,「也許,許多年後,我們再看這些,會發現城市的記憶依舊鮮活。」蘇州: 記憶留住建築文脈「方嘉謨故居及醫館,現存建築前半部分為典型中式院落,後半部分為中西混合式,是研究清末民初建築變遷的樣本,建議將其一併列入蘇州市控制保護建築範圍,妥善保護。」這份建議書,已經不是蘇州古城拍攝記錄志願者協會經過實地調查後提交的第一份建議書了。這個前身為蘇州城市記憶拍攝團的協會,正從單純拍攝城市影像向致力於保護、修繕城市古建築轉型。身為協會會長、今年35歲的田建新,自幼迷戀中國傳統文化,將古建築視為中國傳統文化最具化的表徵。正是這種癡迷,讓他成為中國記憶網的創始人之一。4年前,田建新調到北京工作,親眼目睹了一個個原生態四合院無奈消失,古老記憶瞬間化為虛無。他拿起相機,開始與時間賽跑,試圖留住點什麼。回到蘇州後,看到那些緣水而築、粉牆黛瓦、磚雕門樓的古民居,輝映出吳文化細膩精緻的奇光異彩。在他眼裡,這些都成了蘇州城最美麗生動的歷史符號。他說,「城市記憶可以有很多方面,但古民居應該是其中最生動的部分。」從去年8月開始,以中國記憶網為橋樑,他將蘇州的古建築愛好者和攝影愛好者聚合了起來,組建了城市記憶拍攝團。 一年多來,拍攝團利用節假日,對平江、山塘、閶門等歷史街區,東山、西山的古村落展開了全方位拍記,不厭其煩地還原老宅的每一個建築細節,常常一拍就是一整天。尤其是全長約500米的懸橋巷,因為有洪鈞、葉聖陶、顧頡剛等名人故居,又有濟陽義莊、松麟義莊等歷史建築,他們拍了一遍又一遍。目前,蘇州傳統民居仍有100萬平方米的存量,其中列入文物保護的有306處,以明清建築為主。這些建築面廣量大,但有的卻連原來的業主也無從考證。「如果一座建築的背景嚴重缺失,又何來歷史價值、人文價值?」因此,田建新他們在用影像記錄這些古建築的同時,也開始收集整理翔實的文字資料。「目前,我們集中拍記了45次,現有13萬餘張照片、近14小時攝像資料、近4萬字文字檔案。」說起這些,田建新如數家珍。今年8月28日,該拍攝團正式改組為蘇州古城拍攝記錄志願者協會。協會的成立得到了蘇州文物部門的大力支持,很多老專家、老學者都義務擔任團隊顧問。不過,對於未來,田建新還有著更多的焦慮。按照計劃,一方面,協會將用3到5年的時間,建起蘇州大市範圍內精華古建築的圖文檔案;另一方面,田建新希望可以籌集到資金,對一些瀕臨毀滅的古民居進行修繕。而後者,將涉及到不菲資金,這讓一直從事公益活動的協會頗為一籌莫展。「只有保住這些古民居,一座城市的建築文脈才能得以傳承,對於我們的後代來說,真實的建築是實實在在的城市記憶。我們的力量很有限,但我相信持之以恆,就會有奇跡。」這是田建新,也是每一個城市記憶者的美好願望。 @Source: ABBS http://www.abbs.com.cn/news/read.php?cate=3&recid=26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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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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