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6
這位“世界上最年輕的畫家”,總在不斷自我質疑、自我打破,同時不斷超越外在規範。關於畢卡索,如果有一樣東西是我們這些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粉絲會緬懷的,那一定是他體現的關於“自由”的定義。
“我懷著自豪而又高興的心情告訴你們,歷經3年半時間的艱苦調查,我們終於找到了《馬頭》和《玻璃杯和罐壺》這兩幅被盜的畢卡索畫作。”瑞士SF廣播公司興奮地在本月7日宣佈了這則消息。只是,已被“畢卡索畫作被盜”新聞轟炸到神經麻痹的全世界,實在歡騰不起來:因為3個月前,畢卡索一幅鉛筆畫在三藩市美術館又遭“賊手”。算上去年5月在巴黎現代藝術博物館失竊的《鴿子與豌豆》、前年6月在巴黎畢卡索博物館被盜的畢卡索畫冊……這位多產畫家已有500多幅作品失蹤或被盜了。
與此同時,上海這座城市正被一種莫名的榮譽感和高度緊張感所包圍。“2011畢卡索中國大展”於本月18日在世博園區中國館開幕,展出的62幅畢卡索作品的保險金額高達6.8億歐元,折合每件作品約1億元人民幣!保險公司要求畫作分8次航班運輸,展品抵達展館隨即進入具有溫、濕度控制的貯存空間。場館裡佈置著多道安防措施,實行24小時嚴密監控,以確保全部畫作的存放安全。兩個場景相映著讓人唏噓,這像是某種暗示,更像是對世人某種隆重的介紹:在我們的時代,畢卡索的作品不僅因其藝術價值而備受關注,這些畫作的商業價值也是不容置疑的。有趣的是,這位大師終其一生向我們闡釋的,卻是與這些高度戒備相反的—“自由”。
游走於藝術之間的—自由
實際上,想要用三言兩語去描述畢卡索和他的作品,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幾乎所有的公開資料都顯示,畢卡索是世界公認的20世紀最舉世矚目、最多才多藝、最有影響力、最具偶像化的藝術家,他的天才似乎與生俱來。按照國際藝術品鑒賞及收藏家尼克龍·莫里的說法就是,近百年來的西方藝術,舉其重要者,幾乎沒有一個流派不是肇始於他,或是被他吸收並利用。
但相比之“天才”,畢卡索更喜歡被人稱作“世界上最年輕的畫家”,“我像別人寫自傳那樣畫畫,那些畫不論是完成了的,還是未完成的,全是我日記中的一頁。每個人的年齡都由自己決定,我生命裡持續的青春是用來發現的。”
在創作初始的藍色時期,畢卡索是憂鬱的,他的作品裡寫滿了悲天憫人;而在愛情滋潤的玫瑰色時期,他的作品轉向大略簡潔,但對世界的愛卻不言而喻;在立體主義時期,他排除了社會成見,在作品裡畫滿著打碎並重建的迫切渴望;他新古典主義時期的作品是回歸家庭生活中難得的安逸體現,沉寂中卻積蓄爆發的力量;而他在超現實主義時期的革新與象徵意義,則是將他的藝術成就領到精神層面的制高點。他真實地反映著自己每個階段對世界的觀察,而他所做的則是“將青年人對自由的創作堅持下來”。
如畢卡索自己所言:“我的每一幅畫中都裝有我的血,這就是我的畫的含義。”每一次的改變,都是他憑著一股“年輕人”的熱血衝勁去進行自我質疑,自我改變,並且在眾口鑠金中堅持下來的。1907年,《亞威農少女》一經問世就遭到了社會各界的全盤否定。這是一幅與以往的藝術方法徹底決裂的立體主義作品,取消了古典主義繪畫的透視關係,其“野蠻”“粗俗”,甚至使當時的前衛藝術家感到震驚。馬蒂斯說,這是一種暴行,發誓要讓畢卡索“沉下去”,收藏家們集體放棄了對他的收藏。畢卡索置之不理,他自信地認為,真實的畫風最終會得到肯定。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此。《亞威農少女》不僅是畢卡索一生的轉捩點,還創造了全新的造型原理,成為現代藝術發展的里程碑。而他隨後的幾次轉變,也是在非議中堅持下來的。
法國導演克魯佐曾經在畢卡索75歲時給他拍過一部著名的紀錄片。在影片序幕中,畢卡索儼然已是位龍鍾老人,但到了影片中段,特寫鏡頭下,畢卡索眼睛裡呈現的卻是自信、好奇、挑戰、狡黠,孤獨。沒有旺盛的生命激情,怎會有如此生動的雙眼?從自然主義到表現主義,從古典主義到浪漫主義,然後又回到現實主義。從具象到抽象,來來去去之間,其實畢卡索反對的是一切束縛。對於這位一直年輕的大師來說,他所堅持的,是“自由”二字。
游走於商業與藝術之間的—自由
畢卡索的放誕乖張,絕不僅止於他的藝術創作本身,他對自身商業價值的認識,在藝術家之中也顯得尤為“自由主義”。
畢卡索藝術的市場化,在他在世之時就已經形成而且非常可觀。在世界十大天價畫作中,畢卡索的畫占了六席,畢卡索藝術如今成了“高品質的、多國籍的、藝術多元化”的代名詞。相比同時代的藝術家,畢卡索生前從沒被“社會期望”
脅迫,他從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自由渴望,他說:“藝術是易賣的商品。如果說我要多少錢就可以從我的藝術中得多少,那是因為我知道要用它來幹什麼。我想如同有錢的窮人那樣的生活。”
畢卡索中年時,隨著名聲的增大,他的收入也越來越多,他扮演商人的角色也越來越成功。很多時候,他就在一張白紙上畫上幾條線,再加上他那引人注目的簽名,也能變出錢來。而且這位藝術家在錢財方面很精心,他保留了大量的作品不予出售,將這些作品收藏在銀行保險箱裡、畫室裡和離裡維耶拉不遠的城堡以及他在戛納附近的別墅裡。當然,畢卡索並不完全把這些作品收藏起來,他這麼做是有商業目的的。有的時候,他會請特殊的朋友去參觀、拍照並向媒體發表,從而進一步拓寬作品的銷路。但畢卡索還算不上一個真正意義的商人,在生命快終結的時候,他把八九百件早期最優秀作品捐贈給巴賽隆納一家博物館。而人們在此時也恍然大悟了,原來一直以來,畢卡索愛的不是錢,他只是要用金錢,來保障自己的藝術創作自由。
事實上,超越規範和風格對自身的約束一直是畢卡索的生活和行為方式準則。“讓風雅見鬼去吧!”是他當時的創作口號,也是他的生活態度。這種態度,解放的不僅僅是他個人,也不僅僅是他的繪畫藝術,更有千千萬萬被他藝術風格所觸動的粉絲們。
現在,世人心中的畢卡索,是一個在繪畫史上找到自己位置的畢卡索,也是一個商業成功化、生活傳奇化的混合體。
沒有了他在美術史上的革命性地位和豐富的個性故事,畢卡索的商業成功充其量只是普通畫匠的生財有道;但缺失了對藝術價值的絕佳商業把握,他如此豐富的藝術創作也可能無法流傳下來,被世人膜拜。而這位自由來去於種種束縛之間的大師,也許永遠不會成為我們心中所緬懷的“最年輕的畫家”。
@Source: 週末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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