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2012

風尚 | 濫用還是救贖?@Fashion















沒有印花不成春天,這幾近成為了整個時裝行業心領神會的不成文規定。吐故納新之時,便是印花悉數登場之際。因為再沒有什麼比印花更能夠輕鬆營造清麗優雅與生機勃發了。理所當然的,在2013春夏時裝大秀走起的當口,我們毫無意外的再次收穫了大批來自印花的「疲勞轟炸」。

最近幾季印花尤其表現出了越戰越勇之勢。當然,這裡所講的「印花」其實是一個更加廣義的「花」,它可以是花草、可以是條紋、可以是波點、更可以是任何具象的物體。鑒於日益精進的印染技術,時裝中印花所涉及的圖案也越來越寬泛,設計師們更是懷揣赤子之心無所不用其極,玩得不亦樂乎。2013年春夏,來自印花的視覺衝擊依然是一浪高過一浪。見慣印花的我們,仍能夠讚歎自然派寫實花卉的柔美韻致,卻一早抱著有驚無喜的疏離態度。獨樹一格的印花靈感之源才是時裝看客們更歡心且樂見的設計成果。然而這種頗具冒險精神的印花卻往往滲透著喜憂參半的審美情趣……

玩樂與極致

一向以印花見長的Mary Katrantzou本季用獨特的鈔票及郵票印花圖案交出了醒目
的成績單,Giles則以飛馬與放射性破碎的玻璃花紋描繪寫意與浪漫,Suno驚人的手機圖案一邊書寫著大俗大雅的波普趣味一邊造成了難以名狀的奇特印象。而無獨有偶,來自巴西的Pedro Lourenco更將頗具未來感的航行中的飛機與轟鳴的螺旋槳圖案大面積的張貼在了模特的前胸……在出奇制勝的設計之外,Michael Kors的藍天浮雲與Proenza Schouler的海岸風景異曲同工的勾絡著假日暢想,販售著人人艷羨的春日閑適。

除去如上的玩樂主義,
本季一些傳統老牌的印花卻有用力過猛的嫌疑。以獨特而具趣味性的印花見長的MARNI本季卻一反常態的將重點轉移到了探討時裝的比例之上。而其印花部分則重複著各色的basic格紋。如果設計師將這種格紋視為一種純色來烘托結構,如此做法當然也無可厚非,但偏偏這種格紋又擁有著強烈的存在感,不禁有些與結構爭寵的刺目。有好事者在Tumblr上公然發布了一幅GIF圖片,上面兩個油漆工正墜在模特的脖子上粉刷這季的Marni時裝。而Louis Vuitton則在印花方面與Marni不謀而合,Marc Jacobs為我們奉上了頗具波普之風的一幅幅平面構成圖樣。或許那些用不同手法交織而成的巨大色塊是向品牌經典的棋盤格紋一種形式上的致敬,但其造成的視覺衝擊力著實削弱了那些煞費苦心的精緻剪裁與廓形處理。這種高度的統一完全可與早前草間彌生擔綱的那場裝置藝術展比肩。於此同時,一向優雅端莊的Prada也因為單一印花陷入了非議的漩渦。不難看出Miuccia Prada在此時此刻正深深著迷於日式風格。從結構到印花,頗具虔誠的膜拜之感。那朵鮮明的和風之花僅缺席了其中的幾款設計而已。Miuccia說:「我想讓這個設計體現出簡樸與嚴肅。」但顯然對於這位曾帶來太多驚喜亦為時裝做出無數傑出貢獻的女士,我們的期待或許更多。之於一種元素近乎偏執的將其推向極致或許是成功者獨有的特質,但對於如此大量的、幾乎是通篇的反覆輪轉卻也難免讓看客生出幾許倦怠之感。

老派與新潮

長久以來,無論是女性對於印花孜孜不倦的熱愛與推崇,
還是時裝印花本身的豐富語言都足以支撐起諸多以印花為招牌的時裝品牌且經久不衰。Emilio Pucci便是個中代表。出身名門、熱衷運動的他原本只是不滿市售的滑雪服樣式意欲小試牛刀,但當朋友穿著他的設計登上《Harper's Bazaar》的時候,卻意外的收穫了滿滿的讚譽。1962年Emilio Pucci推出首個高級時裝系列,彼時恰逢波普之風盛行,而Emilio Pucci充滿藝術氛圍的自由渦流狀花紋的出現則剛好附和了這種審美取向,在時裝界一鳴驚人。事實上,這種Pucci標誌性的幾何圖形隸屬於60年代中期波普藝術的衍生物:歐普藝術(Op Art)。一種利用直線、曲線、圓形、弧形、水滴狀與斑馬紋等圖案規律組合起來的全新幾何線圖形。Emilio Pucci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色彩大師,在理智且充滿節奏感的線條之外,以超乎想象的旖旎色彩為印花披上了精靈而夢幻的衣裳。那些明快的、艷麗的、充滿異域情調的色調與規則的線條反其道而行之,在矛盾中完美共融。時至今日,這種辨識度仍非常高的印花風格在時裝界依然舉足輕重。

創立於60年代後期的Etro亦因其印花方面的成就聲名遠播。
熱愛旅行的創始人Gimmo Etro鍾情於在異國文化中尋找靈感。從古希臘到悠遠東方,他的靈感源泉始終盤庚於神秘、古老、與眾不同的文化之美中。Etro標誌性的腰果花紋便源於Gimmo Etro於印度旅行途中對於東方元素的所見所感。Gimmo Etro將這種華美、繁複的紋樣不斷升華以至於化身為品牌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而因其性感且強勢的時裝結構,Versace對於印花的貢獻多少存在被弱化的跡象。但僅從其品牌的標誌:神話中的蛇妖美杜莎,便可窺見Versace奢靡華麗的印花之風。奔放的色彩與童話般天馬行空的圖案便是Versace義大利式印花的要點所在。對稱的格局,精細的花卉,迴旋紋與鏈狀裝飾,一切都溢滿了濃郁的巴洛克主義裝飾情緒。Versace縝密、華美且古典的紋樣設計可謂印花史上不可忽略的激情一章。

而今,越來越多的新銳品牌也把印花作為他們設計風格中的主脈絡。
畢業於中央聖馬丁學院時裝印花設計專業的Mary Katrantzou是近年來最受矚目的設計師之一。最初她的專業是室內印花設計,所以在她的印花風格中仍無處不流露出環境印花設計一般的精緻與嚴謹。她的印花設計圖案涉獵甚廣,從花草、建築、昆蟲到珠寶、繪畫甚至是Madame de Pompadour 的頭像或老式打字機……用概念與具象物體相拼接營造出真偽難辨的立體感與視覺衝擊。在這種頗具時代感的風潮之下,Holly Fulton、Cacharel或是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都用不同格調、質感的紋樣將這股3D印花之風推向了巔峰。

歷代印花

某種角度而言,印花就像是時裝上的一幅畫。
淡雅的印花營造溫婉格調而濃烈的印花則可以輕易左右時裝的氣質。印花的存在如所有時代的產物一般隨著當時的社會環境轉換審美取向,不同的社會背景之下,印花亦呈現著不同的姿態。

20年代:一戰之後,人們意識到戰爭中流逝了太多的快樂與美好。在「喧囂的20年代「中,享樂主義被推上了新的巔峰。Art Deco裝飾主義格調盛極一時,強調浪漫與濃郁異國情調的印花蔚然成風。對稱的幾何花紋、線條頗具彈性的捲曲花紋、東方格調的日式花卉與繁複的中東圖樣在這一時期都頗受推崇。

30-40年代:短暫的經濟復甦之後,
歐洲再次陷入了大規模的蕭條。這種於時尚業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時期人們卻驚人的沒有放棄對於美的追求。壓抑的現狀之下,人們藉由電影來營造不現實的夢幻。而這一時期成熟冷艷的好萊塢風格形成了全新的潮流。與此同時印花則趨於簡潔,航海主題、夏威夷主題自然隨性。雅緻的條紋、波點與星型亦是不可或缺。時至40年代的後半段,由達達主義衍生而出的超現實主義風格席捲了時裝業,以達利、馬格利特為代表的繪畫主題對印花的潮流產生了深遠影響。設計師們將充滿夢幻質感與隱喻的圖形及圖案推上時裝舞台,而幾何圖形作品也更多的被應用起來。

50年代:二次世界大戰終於結束,Dior推出了New Look。彼時的女性力求突出溫潤優雅的印象。
奧黛麗赫本作為當時的時裝偶像以高雅、端莊、簡潔卻深入人心的個人風格影響著整個時裝產業及關注時尚的每一個人。在這一時期,人們將著眼點放在時裝的廓形方面,而印花自然就沒有過多的表現空間。

60年代:無論是對於時裝還是印花而言,這都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Mary Quant剪短了裙子,Twiggy描畫出經典的濃黑眼線。各種反文化與反傳統的形象大量湧現。此時的印花已經成為了60年代時裝風格的重要特徵之一。大型的花朵、鮮明的條紋、棋盤格紋、斑馬紋……一系列頗具張力的印花紋樣成為了主流。而60年代後期嬉皮風格、波普風格與未來之風的集體迸發更是氤氳出大批獨特印花的溫床。迷幻而具東方格調的花卉、安迪沃霍爾的夢露頭像、錢幣符號、YSL的蒙德里安系列都出自這個激情澎湃的精彩年代。

70年代:在經歷了60年代瘋狂的時裝熱潮之後,
70年代的人們因為經濟的持續低迷重新陷入了憂鬱的情緒之中。過度奢華及女性主義的時裝成為了過去式,簡潔實用捲土重來。時裝之中,精巧的圓點、自然感的印花佔據了主流地位。而70年代過半之後,朋克風格的崛起卻對先前的輕淺派印花造成了一種驚天的逆轉。各種醒目的文字塗鴉、充滿血腥的暴力場面與性愛畫面及反政府口號成為了印花的新趨勢。

80-90年代:在中性化風格與預科生風格盛行的80年代,
純色面料成為了最適於營造此類格調的載體,而面料的肌理感則被當成了營造質感的重要手段。印花在時裝舞台的表現實在乏善可陳,條紋與格紋在這一時期最為常見,偶爾為之的動物花紋及抽象圖案則顯得不值一提。進入90年代,極簡主義與解構主義佔據了時裝舞台的所有視線,印花的命運則顯然與80年代殊途同歸。

印花危機

時至今日,時裝與時代一樣與時俱進。對比往昔,
當下的時裝不再被一種主流格調所束縛,而印花也相應的呈現著千姿百態的趨勢。寫意派、自然派、波普派與混搭派並駕齊驅、難分軒輊。

11年秋冬,Riccardo Tisci用兇猛的獵豹、紫色鳶尾花與頗具搖滾味道的金屬飾鏈的定位印花顛覆了印花的固有印象。Stella McCartney則以3D立體金屬波紋幾近亂真的肌理效果讓時裝結構更富戲劇性的張力……同時數碼印染技術的大幅提升亦為時裝印花的精準與細膩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印花,這幅時裝上的風景終於以更清晰明朗的姿態向藝術取經。2012春夏,Rodarte以裙身上的向日葵致敬梵高、Giles Deacon則以Paul Delaroche的名畫《The Execution of Lady Jane Grey》為靈感設計出胸口處立體感十足的聖母之臉。而Carven以荷蘭著名畫家Hieronymus Bosch的畫作《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人間樂園)採擷靈感的印花設計更在巴黎時裝周上為其賺到了足夠的好評與關注

像探討哲學思想一樣,任何事物都存在著兩面性,
而印花在時裝舞台上的大面積綻放同樣存在著利與弊的爭論。「時裝已死」、「時裝展便是面料展」的論調始終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誠然,繁複絢麗的印花設計令時裝所渲染的氛圍更濃厚、印象更深刻,但為了更好的呈現印花或許設計者們也在悄然的放棄一些結構與細節。我們說始終以純色面料設計時裝的設計師是自信且自負的。但無論如何,印花的應用絕不是彌補結構不足的捷徑。而作為成熟的時裝行業與設計師,印花與結構更加不是一個需要取捨的單選題。


@Source: iWeekly·周末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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