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2013

想像的宣言 | 薩爾瓦多·達利@Art










薩爾瓦多·達利自稱是一個偏執的天才、真正的瘋子、百分百的超現實主義者。這位以向上捲曲的小鬍子聞名世界的西班牙藝術家,痴迷於奇景、過度、唯物主義和自我推銷。他也有著不可救藥的浪漫,深愛年長他十歲的妻子嘉拉直至她生命的終結。在他逝世后的23年,巴黎蓬皮杜中心舉辦了一場隆重的達利作品回顧展,巧妙融匯了達利多重維度的藝術創作和以自我為中心的自大狂個性。

達利(1904-1989)
出生於法屬加泰羅尼亞地區的一座海邊小鎮菲格雷斯。蓬皮杜中心的展覽入口從他的誕生開始,引導觀眾徑直走入一個蜿蜒的白色蛋形空間,四周回蕩著心跳的震動聲。黑白影像在牆上投射出年輕的、赤身裸體的成年達利,蜷縮成嬰兒的形態。
影片令人聯想到達利曾聲稱能記起在母親子宮中的感受。
達利的聲音從一旁他的早期繪畫中傳來,講述著「神聖」的「子宮天堂」。達利著迷於精神分析,相信人類的想象力正是源自這一最初的天堂狀態。蛋形主題在他的作品中不斷出現。
達利自幼年起就試圖顯得與眾不同。
對差異性的渴望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的名字薩爾瓦多,沿襲自在他出生三年前因腦膜炎去世的年僅7歲的哥哥。達利被告知自己與哥哥長得很像,他繪畫中的重疊影像便是來自這段經歷。
早期的他開始將自己以偉大的藝術家們作比。
在展覽中展出的達利最早的繪畫創作於17歲,他將自己描繪成義大利文藝復興藝術家拉斐爾。在他的自傳《薩爾瓦多·達利的隱秘人生(The Secret Life of Salvador Dalí)》中,他講述了如何借用母親的化妝品,並咬著嘴唇使它們顯得更加腫脹,以便從外形上與這位他尊敬的藝術家更為相似。兩年後,達利創作了一張立體主義自畫像,畫中的男性人物分裂為藍色的立體主義形態,揭示了畢加索的影響。「除去我的父親,畢加索是我最常想起的人,」他在書中寫道,「正是為了抵抗他們的威嚴,在我最溫順的青春期后,我開始英勇反抗。」
這些作品為1926年達利與巴黎超現實主義者們的相遇鋪平了道路
。他遇到了安德烈·布勒東、畢加索、保羅·艾呂雅和他的妻子嘉拉,他們對他的藝術道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他隨後生活在法國和西班牙。布勒東給了達利一個著名的別稱「向錢看(Avida Dollars)」,譏諷他對奢侈生活的無窮渴望。
達利為艾呂雅和嘉拉深深痴迷—在他引誘嘉拉離開法國詩人前—
啟發他創作了兩人以各種姿勢做愛的繪畫。事實上,他曾說:「我愛嘉拉勝過愛我的母親,我的父親,畢加索,甚至錢。」性幻想和挫折成為一個反覆出現的主題。在1934年創作的《性慾的幽靈(Les Pectre du Sex Appeal》中,小巧精緻的畫面上一個身穿水手服的年輕男孩手拿骨頭和鐵環,可以被闡釋為分別代表男性和女性的身體。他望著一具強有力的女性軀體,她的兩個腦袋被兩塊岩石替代,遠處的海和山描繪出加泰羅尼亞海岸線。
展覽還收列了一些達利早期藝術生涯的珍寶,包括標誌性的《
永恆的記憶 (Persistance de la mé moire)》(1931),講述了記憶的延續和時間的流逝。以臨近傍晚的海崖為背景,三個柔軟的藍色時鐘躺在沙灘上—一個垂掛在橄欖樹的枝杈上,一個斜鋪在一具沉睡的肢體上,一個懸挂在岩石邊。時鐘上的蒼蠅(fly)強烈喻示著時間的飛逝(time flies)。
從少年時代起,達利就為夢境和神話所吸引。
他的作品不僅受到豐富想象力的啟發,更源自他對夢境的意義、潛意識、真實和想象的痴迷,這在其創作的《隱形睡女,獅子,馬(Dormeuse, Cheval, Lion Invisibles》(1930)和《變形的納瑟西斯(Métamorphose de Narcisse》(1937)中可見一斑。根據希臘神話,英俊的納瑟西斯深深迷戀於自己在湖中的倒影,因為那倒影無法觸及,他在悲傷中死去。在他淚水滴落的地方,一朵鮮花在河岸邊生長出來。在達利的繪畫中,跪地的納瑟西斯化身為一隻拿著雞蛋的手,一朵黃蕊白花從蛋中破殼而出。達利在寫給這幅作品的詩歌中稱嘉拉為「我的納瑟西斯」。
1938年,達利去往倫敦走訪心理分析學家西格蒙德·
弗洛伊德時,他帶去了自己的一幅油畫。弗洛伊德稱讚了達利「天真而狂熱的眼睛和無可辯駁的技術掌控力」,在寫給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一封信中,他又補充道,「事實上,如果能夠研究性地探討作品的創作過程,將會是非常有趣的。」
達利的作品風格迥異。
嚴格控制精度的小尺寸油畫讓它們在美學上更為賞心悅目。同時,充滿狂熱氣息的大幅作品,視覺幻想常常壓倒了一切,它們有著令人著迷的聰慧,也需要一些努力來觀看和提煉。
達利受讓-弗朗索瓦·米勒的油畫《晚禱(L』Angélus)》
(1859)啟發創作的作品反映了他敏感的一面。這幅作品外借自奧賽博物館,描繪了一對農民夫婦站在田間,頭部低垂,雙手相扣,彷彿是在祈禱。他們中間的地面上有一隻裝滿土豆的竹籃,男人的左邊有一把鋤頭,兩人的身後是牧場。這幅畫誘發了少年達利心中「難以言狀卻深刻鮮活的痛苦」,他發現這兩個人影與學校門口的兩棵柏樹非常相似。多年後,深深的痛苦感讓達利認為畫布中一定隱藏了什麼。在他的要求下,奧賽博物館對油畫進行了X光掃描,發現兩人之間有一個長方形物體,那是他們死去的孩子的棺材,被米勒用顏料覆蓋了。達利為此寫了篇文章《米勒<晚禱>的悲劇神話(The Tragic Myth of L』Angélusby Millet)》,被其稱為是「達利式理念的一個基本文件」。
在達利的再闡釋中,兩個人物被表現為藍色背景前的黑色剪影;
男人的心臟被從體內掏空,中間是一些微小隱晦的白色物體,音樂家演奏著小提琴和笛子佇立一旁。在另一幅油畫《建築原理的晚禱(An gélus Architectonique)》中,一塊白色石頭向另一塊巨大的女性白色石頭噴出一行白柱,女性突出的肚子部位有一個大洞。達利還創作了一些描繪農民夫婦做愛場景的畫作。
展覽中展出的其他一些作品反映出達利的暴露癖、
邪惡的幽默感和奢侈的生活方式:他的黑色《催情夾克(Aphrodisiac Jacket)》上布滿了裝著藍綠色液體、吸管外露的小塑料杯;他的《白色龍蝦電話》;他的《斷臂維納斯(Venus de Milo aux Tiroirs》;外加許多部電影。一部電影片段拍攝了一個奢華的晚宴派對,嘉拉戴著一頂馬頭狀帽子;兩位男賓客打開盤子,驚訝地發現活青蛙從盤子里跳出來,蹦上了桌子。還有達利在加泰羅尼亞一個腫脹的塑料圓頂中作畫/行為。在另一部電影中,他從一個蛋形雕塑中爬出來。
達利永遠穿著他的「達利制服」,陶醉於讓自己看上去完美無瑕。
短片揭示他非常享受用電視提高自己的聲望,儘管他認為媒體充滿了「白痴」。
達利對制服和權力的喜愛促使他對希特勒大加讚賞,
這觸發了其他超現實主義者們的強烈批評,甚至威脅要驅逐他出組。達利在幾幅繪畫中榮耀了希特勒;展出的一幅小油畫描繪了希特勒在雪地裏手淫。
達利寫下《想象力和人類的瘋狂權力的獨立宣言(
Declaration of the Independence of the Imagination and the Rights of Man to his Own Madness》,1940年代出版了報紙《達利新聞—帝王日報Dalí News - Monarch of the Dailies》。後者的靈感來自於達利—一個自稱勢利的人—如何背棄他的資產階級背景,懷有貴族野心。達利始終認為自己近乎偉大,他曾說,「我的名字薩爾瓦多說明,我天生註定要將現代繪畫從混亂的惰性中拯救出來。」
他為芭蕾舞設計布景和服裝,也涉足電影。這包括與迪士尼卡通《
Destino》的合作,以及與希區柯克在電影《愛德華大夫》(1945)中共同創作的夢境片段。希區柯克在1962年與法國導演特呂弗的對談中指出,他選擇達利,是因為他能夠反映出「逼真的夢境,你知道,達利的作品非常紮實、尖銳,有著長長的透視和黑色的陰影」。
展覽還收錄了達利為Lanvin巧克力出演的廣告。「Je suis fou du chocolat Lanvin(我為Lanvin巧克力瘋狂)」,
達利咬了一小塊巧克力,說道,他的鬍鬚兩端因為興奮而上揚。
蓬皮杜中心還重現了他極具娛樂性的互動裝置《Mae West公寓》(1974/2012)。
它的最初想法源自達利創作於1934年的一幅水粉拼貼畫《The Face of Mae West Which May Be Used as an Apartment》,使用了這位金髮美國銀幕偶像的一張雜誌剪報。1974年,達利與建築師/設計師奧斯卡·圖斯克特一起,為位於西班牙菲格雷斯的「劇場博物館」製作了一個房間大小的拼貼畫再闡釋作品。達利創作出自己的博物館,將其形容為「世界上最大的超現實主義物體」,博物館的原址是一個市裡劇院,在西班牙內戰中被毀。這間房間大小的公寓中的元素匯聚成一張臉,通過鏡子反映出來。參觀者們輪流坐在紅唇沙發上,沙發後面有一個鼻子,兩個電子壁爐令人聯想起鼻孔。牆上,一對黑白風景畫是兩隻眼睛,房間的窗帘成為金色的秀髮。這件調皮的作品將達利的詼諧和想象力延伸到室內裝飾。
達利展覽呈現了西班牙民族的多樣性。
攢動的人頭則證明了達利古怪的個性和藝術的長久魅力。
「達利」在巴黎蓬皮杜藝術中心展出,直至2013年3月25日。
 
@Source: iWeekly·周末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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