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TED的辣椒紅大講台上,內爾·哈比森身穿粉紅色的外套,裡頭配一件藍紫色的長袖T恤,下面是一條明黃的窄腳長褲,腳上是黑白相間的皮鞋。他對聽眾說:「以前,我的衣著很養眼,現在,我的衣著非常悅耳。我今天穿的是C大調,很歡快的調子。不過,如果去參加葬禮,我會穿D小調的衣服,也就是綠藍色、紫色配橙色……」在令人壓抑的灰色世界生活了21年後,天生色盲的內爾·哈比森終於在2003年「聽到」了顏色的聲音,並最終成為一個顏色專家。
缺失的色彩
內爾·哈比森,1982年生於愛爾蘭,
長於母親的故鄉加泰羅尼亞。小時候,內爾·哈比森覺得自己與世界格格不入:他是班裡唯一的左撇子,也是唯一的素食者。他腳穿兩隻不同顏色的襪子而不自知。他的衣褲顏色搭配簡直是亂七八糟,看起來相當古怪。這都成為別人的笑料。同學們更是指責他懶惰,因為每次他們要他遞彩色蠟筆時,他總拿錯顏色,似乎他總是心不在焉,連顏色都懶得辨別。他們並不知道內爾·哈比森天生色盲,生活在一個灰色的世界里。
起初,內爾·哈比森也不知道別人眼中的世界是色彩斑斕的,
每每有人提及色彩,他總是很困惑:為什麼在別人看來平常的事物,他就沒法理解呢?顏色到底是什麼東西,內爾·哈比森沒法想象,只知道這個該死的、抽象的辭彙完全不可捉摸,更是無盡的麻煩和潛在的危險。學校的熱水房裡,他搞不清楚哪個是熱水龍頭,哪個是冷水龍頭,因為代表熱水的紅色與代表冷水的藍色,在他的眼睛里只是兩塊一模一樣的灰色。貿然打開任何一個水龍頭,他很可能被燙傷。他得偷偷地觀察別人打水的動作后,才敢走到需要的水龍頭前。
11歲時,內爾·哈比森被確診為完全色盲。
他幾乎帶著認命的心態把自己淹沒在黑白灰的世界里。他拒絕任何有顏色的服飾。學音樂時,他選擇了鋼琴,因為鋼琴只有鮮明的黑白兩色。他還夢想著移民到太平洋的某個島嶼,因為他聽說太平洋上有個色盲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顏色為何物。在那裡,他或許不會覺得格格不入。然而,不管他能否感知到顏色,顏色總是無處不在的,總有人會不經意地提起顏色:鮮紅的氣球、明黃的領帶、粉藍的杯子……你怎麼可以避免顏色呢?你怎能想象,每一個顏色的辭彙,對內爾·哈比森來說都形同棍棒,敲在他頭上的是一個又一個打擊和沮喪?
在令人壓抑的灰色世界生活著的內爾·哈比森,
是那麼地渴望能夠感知色彩。他的希望,終於在2003年因eyeborg的發明而有了一絲光明。2003年10月,內爾·哈比森在英國的達廷敦藝術大學就讀時,聽了一個關於人工腦科學的演講。他從演講得知,人類可以通過科技延伸知覺。演講結束后,他那麼迫不及待地告訴演講者——普利茅斯大學的學生亞當·蒙坦頓——他渴望能夠感知色彩!
不久,亞當·蒙坦頓和內爾·哈比森真的共同設計、
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個顏色閱讀器,並把它取名為e yeborg——只要把eyeborg的電子眼對準一個物體,它就會記錄下那個物體顏色的音頻,輸送到電腦里,再由一個軟體將它轉換為相應的聲波。聲波會通過耳機傳到內爾·哈比森的耳鼓裡,他就聽到顏色的聲音了!
傾聽顏色的代價
起初,eyeborg是由一部手提電腦、
一個電子眼和一副耳機組成的,要「聽到」身邊的顏色,內爾·哈比森就必須時刻背著5公斤重的電腦,頭戴著樣子像天線的電子眼和一副耳機。在頭5個星期,背包里電腦的重量讓他腰酸背痛,而聲波對耳鼓的頻繁「撞擊」更是令他頭痛欲裂。
幸運的是,現在他不再需要笨重的電腦和耳機了。
他目前使用的eyeborg由一個電子眼和一塊很小的晶元組成。晶元被緊緊貼在他的頭頂上。電子眼把顏色的音頻傳給晶元,晶元則將音頻轉換為震動的聲波傳到頭蓋骨,頭蓋骨再把聲波輸送到耳鼓。今年底,他計劃將晶元釘在他的頭蓋骨上。這樣,eyeborg就完全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了。
實際上,「聽到」聲波只不過是第一步,內爾·
哈比森必須記住每種顏色的音頻和聲波,顏色的聲音才有意義。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終歸是可以做到的。真正讓他為難的,大概是一些人對eyeborg的態度。
在他佩戴eyeborg的第一天,
將近20個陌生人攔住他問他在做什麼,但沒有人相信他的解釋。在別人眼中他無疑太古怪了,就像他小時候的穿著搭配那般格格不入。大街上總有異樣的目光打量他,總有人問他頭上戴的是什麼東西,總有人想摸摸他額前的電子眼,甚至想把它扯下來看個究竟—所以他盡量避免在上學和放學時段外出,否則好奇的孩子們總要與他糾纏一番。因為頭戴著電子眼,他常常被當做行為怪異的撒謊者,被懷疑干非法拍攝的勾當。在倫敦的Harris購物中心,一個保安把他當商業間諜趕出門。
這是傾聽顏色的代價,但代價並不止於尷尬,甚至還包括生命危險。
2006年一個夜晚,在倫敦的一輛公車上,一個扒手在準備對乘客下手的剎那瞥見了內爾·哈比森的電子眼,以為他正在拍攝他的行竊過程,馬上緊張兮兮地給3個同夥發信號,在內爾·哈比森下車后緊跟著他伺機報復。內爾·哈比森感覺不妙,立馬往回跑回公交車才得以脫險;還有一次在宏都拉斯,一個搶劫犯瞄準了他的電子眼—他以為那是一部特別的手機,結果發現那東西牢牢系在內爾·哈比森的腦袋上拔不下來才作罷。真正毀壞他的電子眼的是警察,2011年,在巴塞羅那的一場遊行示威中,警察對他呵斥:「你為什麼拍攝我們?」然後動手拔他的電子眼,硬是把裡頭的感測片弄掉了。
使用eyeborg以後,誤解和危險似乎是潛伏在內爾·
哈比森身邊的小炸彈,隨時都會爆發。可是,這一切都不足以讓他放棄使用eyeborg,因為eyeborg給他帶來的不僅僅是顏色的音頻和聲波,更賦予他一個五彩繽紛、悅耳動聽的新世界。不是嗎?現在的他不僅擁有常人的五官六感,能識別360種顏色,還能聽到常人聽不見的超紫外線和紅外線。可以說,正是eyeborg賦予了他第七感官,而內爾·哈比森更是憑藉著這第七感官的力量,開始了跨界的藝術創造。
跨越色彩的藝術世界
在eyeborg出現以前,內爾·
哈比森曾試圖用鋼琴音樂來表現顏色,但那不過是些隨意的想象,虛空而無力,畢竟他當時沒有任何顏色的概念。有了eyeborg之後,他發現,顏色本身就是音符!在超市裡走過一排排琳琅滿目的貨架時,各種商品的顏色音頻都被eyeborg實時轉換成聲音!他還喜歡去水果店傾聽各種水果的聲音,就連吃東西時,他也是充滿樂感的!他還發現,顏色的音調非常多,遠超過鋼琴的12個調。他乾脆把鋼琴撂在一邊直接用顏色來作曲,第一曲由顏色譜寫的音樂是鞋子之歌。他到鞋店收錄了貨架上不同鞋子的顏色音頻,然後用收集到的音頻作了一首兩分鐘長的曲子。
內爾·哈比森又想到,既然顏色可以轉換為聲音,
那麼聲音也應該可以轉換為相應顏色,因此也可以用音樂和聲音來進行繪畫了。他的繪畫作品由顏色各異、大小不同、厚薄不一的色框組成,由外到內,由大到小排列而成,有種強烈的律動感,似乎能看到聲音正在跳躍。巴赫的音樂是綠、黃、紅、藍,貝多芬的音樂里有不少桃紅色,夾帶著細細的藍、綠、黃、紅,拉赫馬尼諾夫的鋼琴協奏曲充滿了紅、黃、藍。馬丁·路德·金的著名演講《我有一個夢》則以紅、藍為主。希特勒的演講色彩比較均勻,很難講哪個是主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天生的詭辯家?
內爾·哈比森備受關注的實驗性創作—「聲音肖像」,
始於英國查爾斯王儲一句話。查爾斯王儲在一所大學碰到內爾·哈比森后問他:「你頭上戴的是什麼?」「這是eyeborg,用來聽顏色的。」內爾·哈比森問:「我能聽聽你的臉嗎?」查爾斯王儲把臉湊近電子眼,內爾·哈比森記下了查爾斯王儲的膚色的音頻符號,就有了第一個聲音肖像作品。此後,他做了300多個名人的聲音肖像,每一個聲音肖像都由兩部分組成:膚色的音頻符號和膚色的聲音。
內爾·哈比森發現,查爾斯王子的臉聽起來很像女演員妮可·
基德曼的臉;所有的膚色——白、黑或是黃——的音頻都處在同一個顏色範疇:橙子的顏色,只不過是不同程度的橙色。於是,他和青梅竹馬的朋友、舞蹈家穆恩·里巴斯根據這個發現創作和表演了一個舞蹈劇—《橙子樹之聲》,通過舞蹈、顏色的聲音、聲音的顏色、演講錄音(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等形式,傳達了這麼一個概念:不管你我膚色如何不同,我們聽起來都像橙子,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橙子樹之聲》表達的,其實也是內爾·哈比森的心聲,
是曾經因色盲而飽受歧視的他對世界的呼喚:為什麼不打開心扉,去理解、接受看起來不一樣的人和事?不管我們的外表多麼不一樣,我們有相同的本質—人性。
電子社會活動家
內爾·哈比森曾因為色盲感到孤立,後來能聽見顏色了,
但孤立感並沒有馬上消失。作為一個cyborg(電子人,部分或全部生理機能由電子或電動機械裝置代替行使的人),他依然是一個少數派。但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困惑的小男孩了,他變身為社會活動家,通過跨界藝術去傳播cyborg的知識,爭取cyborg應得的權利。2004年,他為自己爭取到一個特別的權利:他可以戴著eyeborg拍護照的照片,這在英國是絕無僅有的;2010年,內爾·哈比森和穆恩·里巴斯成立了Cyborg基金會,幫助那些希望延伸自身感覺的人。
在Cyborg基金會支持下誕生的測速儀,也幫穆恩·
里巴斯實現了作為一名舞者的部分願望:更精確地感知身體動作和速度—穆恩·里巴斯戴上這副模樣像耳環的測速儀,當有人或物在她前面走過時,測速儀馬上能感應到移動的人或物,將事物的移動速度轉換為振動,通過數據線從一隻耳朵傳到另一隻耳朵。根據振動在兩耳間的傳播速度,穆恩·里巴斯可以推測到眼前事物的移動速度。基金會還在籌備製作一個能夠讓穆恩·里巴斯檢測自身的速度和傾聽方向的小儀器,不但可以感應到事物的移動速度,還能正確告訴所行的方向。
在內爾·哈比森看來,對於eyeborg、
測速儀等電子儀器的研究是為了藝術,但其意義又不止於藝術本身。2007年至今,內爾·哈比森和穆恩·里巴斯共同操作一個名為《歐洲速度·歐洲色彩》的藝術項目——他們用eyeborg收集了歐洲各國首都的主要色彩,用測速儀來收集了人們的行走速度,再將兩者進行比對。例如,倫敦的行走速度在每小時6公里左右,它的主要顏色是紅黃兩色;梵蒂岡的速度則慢很多,約每小時4公里,它的主要顏色是黃色和紫色,他們希望能以這種藝術形式來引起人們對自己所處的環境的反思。
實際上,他們在一起做了太多的藝術項目,《歐洲速度·歐洲色彩》
和《橙子樹之聲》不過是其中的兩個。他們到世界各地演講、演出,他們的藝術項目以視頻的形式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館、藝廊播放。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世界了解、接受、甚至享受cyborg(或者說cyborg所代表的另類的、多元的生存、生活方式)。他們始終相信,科技不僅僅是一個工具,而可以成為人體一部分,能拓展人類的視野,讓人性得到更大的發揮。而對於現在的內爾·哈比森來說,用藝術醒世,用科技警世,就是他身為一個社會活動家的最大願望了。
世界並不只有一個形式
為了了解「電子人」內爾·哈比森和他的夥伴穆恩·里巴斯,
也為了了解內爾·哈比森的第七器官eyeborg——關於它的科技價值、對藝術的影響以及它所產生的社會意義,本文作者三次採訪了他們。
Q = iWeekly
NH = 內爾·哈比森,MR =穆恩·里巴斯
Q: 內爾,你完全看不見顏色,在灰色的世界里生活了21年後才聽到了顏色的聲音,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改變?
NH: 有eyeborg以前,我不會告訴別人我是色盲人,因為我怕別人歧視我。只有兩、三個好朋友知道我是色盲。有時候我會覺得很悲觀,想逃到沒顏色的地方,比如冬天的北歐,或者移民到有很多色盲人的地方,像太平洋上的一些島嶼。我以前的衣服一律黑白。現在,我的服飾色彩明亮,還很有樂感!
Q: 穆恩,你和內爾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在你的記憶里,他小時候是一個悲觀、沮喪的孩子嗎?
MR: 一點兒也不。他在我們幾個朋友中是最好玩,最幽默的。他老給我們講故事,總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NH: 嗯。我骨子裡其實是很樂觀的。
Q: 能聽見顏色以後,生活中最大的改變是什麼?
NH: 以前我老問別人,這是什麼顏色,那是什麼顏色。現在,別人反過來問我這些問題,雖然我還是看不見顏色。(笑)
Q: 視覺和聽覺的界限被完全打破了。
NH: 是的。我是學音樂的,主修鋼琴。現在我都不怎麼用鋼琴來作曲,而是直接用顏色來譜曲。我和一個樂隊合作,他們演奏我的顏色音樂,到世界各地去演出。
Q: 你怎麼用顏色來譜曲呢?
NH: 我的eyeborg讀到顏色的音頻,把它們轉換成聲音。這些聲音就是作曲的基本音符。比如,吃色拉的時候,碗里每種蔬菜的顏色都是一個音符。變換它們在碗里的位置,我的eyeborg就聽到不同的聲音,或音樂。所以,我每天吃的都是音樂!
Q: 每種顏色都有自己的音頻。你現在可以識別360種顏色。也就是說,你要記住360種不同的音頻。這似乎是很難的一件事情。你怎麼能記住它們?
NH: 其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難。我首先記住12種主要顏色的音頻。其餘的顏色都是在兩個主要顏色之間。比如,如果你記住了紅色是F調,橙色是升F大調。那麼,所有介於F調和升F大調之間的顏色都介於紅色和橙色之間。
Q: 你還用聲音來作畫,怎麼可以用聲音來作畫呢?
NH: 既然顏色可轉成音頻,聲音的音頻當然可以轉為顏色。
Q: 有沒有作曲家的音樂和我們主觀感覺比較一致的呢?
NH: 有啊。比如,維瓦爾弟的《四季》。《四季》之《春》是綠色的,《夏》是黃色的,《冬》是藍色的。我想維瓦爾弟在作這組曲的時候,很可能是把不同季節的顏色考慮進去了。
Q: 你們經常一起創作。你們第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是 《第一樂章》(Opus # 1)。能介紹一下這個作品嗎?
MR: 這是我在2007年的畢業作品,用舞蹈劇的形式來表現兩種人對世界的不同感知:看得見顏色的人和看不見顏色的人。我是前者,內爾是後者。比如,我對一個藍色的杯子有反應,但他因為感知不到顏色,所以對藍色水杯的反應就比我遲鈍。
Q: 這個舞劇給我的一個很深的印象是,這似乎是兩個舞者所代表的世界的一種互動。這種互動有時是艱澀的,有時是喜劇性的,但最終他們相互妥協—或者說相互接納、包容對方了。
NH: 我們的目的是想通過這個作品告訴人們,世界並不是只有一個形式或模式,可以是多樣、多元的。看起來不同樣的世界也不一定不能溝通。
Q: 在你們的創作里,色彩和聲音也是無法分離的。
你的藝術其實打破了很多媒介的界限,有色彩的聲音、聲音的色彩、舞蹈、攝像等。你和內爾一起創作《橙子樹之聲》是一個典型的代表。你們在創作的時候受到什麼啟發?MR: 內爾做《聲音肖像》時發現所有人種的膚色聽起來都在橙色的範圍內,我們就創作了一個40分鐘長的舞蹈劇。
Q: 40分鐘,差不多是一個電影的長度了。能講講它的敘述結構嗎?
MR: 這是一個很抽象的作品,並沒有一個具體的、像電影或小說那樣的敘事過程。它的結構更像交響樂或協奏曲。每個觀眾可能都有自己的感受和理解。
Q:它真的很抽象。可能並不是每個觀眾都能理解它。但我相信,作品里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種顏色、每一個聲音、每一個道具都是為了傳遞你們的意圖。
NH:是的。作品里的每個細節都是我們精心設計的,都有意義。而且,這個作品每次演出時都有改變和改進的地方。比如,在第一版本里,舞台上有一個白色的浴缸。它象徵了沒有顏色的、狹小的世界。我們在世界各地演出,發現不可能每次都能用浴缸。後來我們改用黑炭來代表沒有顏色的世界。
Q: 作品還有一個氣球和一個硬紙皮盒子,這對於你們是不是有特別的象徵意義?
NH: 是的。氣球象徵著彩色世界,因為幾乎所有的氣球都有鮮艷的顏色。硬紙皮盒子代表沒有顏色的世界,因為當你把盒子合上,裡頭是黑暗的,看不到任何顏色。
Q: 在好幾個作品里,末尾都有這樣的一幕:一個舞者把氣球系在另一個舞者頭上戴的硬紙皮盒子上。這是不是意味你們希望來自兩個世界的人—有色彩的世界和黑白的世界—最終打破各自的界限或禁錮,可以走到一起。
MR: 是的。
Q: 以藝術的途徑向世界發出呼喚。
NH: 是的。
@Source: iWeekly·周末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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