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生涯20多年來，姚謙是位高產的金牌詞人，六七百首流行詞作，即便你沒有聽過他的名字，相信你也一定聽過他的歌。在姚謙那裡，不多見對華語樂壇萎靡的指點江山，但卻有對於合作過的歌手諸多關鍵時刻的細節回憶，那是溫婉和細膩的情感，更是一位詞人的動人一面。
金牌詞人、經紀人、音樂製作人、唱片公司掌舵人，這樣的人生關鍵詞集中在他身上，張清芳、李玟、蕭亞軒、林憶蓮、江美琪、劉若英、袁泉、趙薇等眾多 大牌明星都與他有過音樂合作，成就過一段又一段流行音樂的佳話，他是他們口中的“謙哥”——姚謙。甄妮的《魯冰花》、王菲的《我願意》、辛曉琪的《味 道》、蕭亞軒的《最熟悉的陌生人》、王力宏的《公轉自轉》、李玟的《好心情》、劉若英《原來你也在這裡》、林憶蓮《飛的理由》……職業生涯20多年 來，他是位高產的金牌詞人，六七百首流行詞作，即便你沒有聽過他的名字，相信你也一定聽過他的歌。在姚謙那裡，不多見對華語樂壇萎靡的指點江山，但卻有對 於合作過的歌手諸多關鍵時刻的細節回憶，那是溫婉和細膩的情感，更是一位詞人的動人一面。攝影_本刊記者邵欣
姚謙
1960年出生，是華語樂壇著名的作詞人、製作人、音樂經理人。在電影音樂領域，姚謙也成績斐然，早在1989年，就憑藉《魯冰花》在台灣金馬獎上奪得 “最佳電影插曲獎”。最近的香港電影金像獎，姚謙更憑其《如果愛》一舉奪得“最佳原創電影音樂獎”。前幾年，在唱片業日漸蕭條的情況下，姚謙一度離開唱片 業，報考電影碩士、玩藝術做畫展、出書，而今年他以年度五大製作人之一的身份參與“新能量音樂計劃2012成長紀”，再度出山甄選音樂新人。
對話人蔡慧 （駐京記者）
初入行，無心插柳便獲金馬獎
兩個小時寫完的《魯冰花》，踢掉了吳念真的原詞
1960 年出生在台灣的姚謙並不是一開始就從事音樂行業，入行之前，他曾經讀過工業設計，工作時從紡織業轉到汽車銷售行業，直到二十五歲時才開始在唱片工業裡第一 步，成為一家小唱片公司的普通助理。一年之後的1986年他進入一家名叫點將的唱片公司，就是在這家當時大名鼎鼎的台灣唱片公司，他憑著兒時被父親逼著寫 作文訓練出甜蜜細膩的文筆臨時救場給江淑娜寫了一首歌詞，卻誤打誤撞地開啟了自己在唱片行業中最為輝煌的一頁。小時候因為父母嚴格，個性害羞，姚謙常常低 著頭盯著人家手指或者腳趾看，養成他喜歡關注細節的習慣。白色襪子，陽光下的白球鞋，襪子很白，不過後來這個同學居然意外去世了，但是陽光下的白襪子這個 場景還一直在，後來就放在一個講述女孩子愛情感受的歌曲裡頭。
南都娛樂周刊：你第一首正式發表的詞作是1988年發行的江淑娜的《今生最痛的歌》，據說你開始寫詞其實是無心插柳？
姚謙：當時江淑娜在大陸拍《戲說乾隆》，我們只有一周在台灣錄音，但原定的詞作者遲遲沒有交歌，急了。我小時候作文寫得好，文筆還不錯，當時還會寫一些宣傳稿，就只好趕快自己寫。
南都娛樂周刊：作為一個年輕的詞作者，1989年您有一首作品獲得了金馬獎最佳電影插曲。但是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是甄妮曾在央視春晚上唱過的《魯冰花》。
姚謙：哈 哈哈，對很多人都這麼說，我都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兩年學會了說“對哦，這是我小時候寫的”。得獎的時候我運氣很好，那時候寫沒超過10首。其實我在寫歌的 第一年就寫了這首歌，當時我還是助理，天天端茶倒水修修文案，機會就出現了。那會電影已經開拍了，編劇吳念真也已經寫好歌詞了，他去找作曲人陳揚譜曲，我 剛好那時候跟陳揚在錄音室做鄭智化第一張專輯，陳揚覺得《魯冰花》歌詞很複雜不太上口適合小孩子唱，就讓我寫個兒歌，我花了兩個小時在錄音室寫完，這個時 間紀錄至今我無法超越。
南都娛樂周刊：入行三年就得了金馬獎，是一個很大的榮耀吧？對你職業有什麼影響嗎？
姚謙：那時候沒概念，我沒想過，我只是很喜歡音樂。
南都娛樂周刊：很快，你與張清芳的合作引起了轟動。你很少評價自己的作品，但曾難得地說過比較喜歡給張清芳寫的《你喜歡我的歌嗎》。
姚謙：跟 自己生活經歷很大關係，類似北漂的心情，那是我從台南到台北工作兩三年，忽然有機會創作歌詞的心情，是年輕人對自己入世生活的檢討和思考。台灣在上世紀 80年代流行音樂最早興起時候，流行音樂的詞還是文縐縐的自我束縛比較重的狀態，我那個時候非常喜歡讀新詩，很努力地在拉近歌詞與詩的關係，就試著寫了幾 首詞都是寫新詩的方式，大白話、平鋪直敘、生活常態，像“嗎”這樣的詞一般不用在歌詞中的，這就是一個嘗試，那時受到很大批評，但我還是偶爾為之。直到在 江美琪跟我們合作最後一張專輯《戀人心中有一首詩》我下決心讓每一首詞都能不做作臉紅地大聲讀出來，接近新詩了，用這種方式檢驗專輯是否需要收尾。
南都娛樂周刊：台灣綜藝圈教母張小燕說你是“最懂女人心的人”，你合作的女藝人很多，聽說是跟張清芳的合作磨練了你這方面的技能？
姚謙：我 很感謝我那時候遇到她，一般都是工作人員照顧藝人，我很任性但她總是照顧我，她的EQ非常高，看似小女孩但特別早熟。我們都年輕天不怕地不怕，她也敢配合 我唱《你喜歡我的歌嗎》這樣的歌曲。那時候台北很堵車，我和她經常在車裡堵很久，但是一路從未冷場過，因為總是在討論音樂。你說金馬獎對我的影響，其實我 們那時候對名利都沒有概念，我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個創作者，張清芳也覺得自己就是個民歌手，有幾首紅歌，但是別人也不記得她的臉，我們都只是愛音樂的人。點 將唱片成長特別好，伍思凱、優客李林、江淑娜，後來產業變大了，才意識到我們不是在玩音樂了，而是在做音樂的專職工作。
做高層，成功打造眾多藝人
“李宗盛故意去鋤草，讓我跟林憶蓮專心工作”
上 世紀90年代初，國際唱片公司進駐台灣，點將唱片被EMI收購，而索尼唱片則挖角姚謙，1995年他成為華語部總經理，李玟、庾澄慶、王力宏都是他旗下藝 人；1998年EMI唱片下的維京廠牌成立，姚謙又成為維京的掌舵人，蕭亞軒就在維京時期從新人走向大紅大紫，林憶蓮的國語專輯也在維京迎來了繼滾石之後 的事業第二春。在談到與眾多“難搞”歌手的簽約，以及如何打動他們的家人，說服他們與之簽約，甚至還有從普通人邁向明星這一步，姚謙更是娓娓道來那些段段 往事，很多“第一次”在他看來，無非是“信任”二字最為重要，買賣只是一時的，而信任卻可以持久彌堅延宕很久。
南都娛樂周刊：大家更多認為蕭亞軒是你打造最成功的藝人，你自己這麼認為嗎？
姚謙：這不是我個人的成功，都是團隊的成功，當時我比較高興的是，居然人家比較接受這樣的音樂，例如李玟的九彎十八拐的R&B、庾澄慶沉寂兩年回來嘗試的《哈林夜總會》、林憶蓮生完孩子回來的《至少還有你》。
南都娛樂周刊：庾澄慶那時候有兩年沒有發片，是怎麼跟你開始合作的？
姚謙：當 時可難了，他跟之前的公司理念不合，他不想唱了，就去做主持人，我就去找他說服他，但他擇善固執，很難溝通，我們談了半年時間讓他覺得回到音樂是安全的， 後來就出了《靠近》和翻唱老歌的《哈林夜總會》。我們很有合作情感，到現在辦公桌上留的照片還是他成為“MTV-Unplugged”演唱會華人第一人的 照片。
南都娛樂周刊：你也提到林憶蓮，她在滾石之後簽約維京唱片，你是怎麼把她從當時李宗盛那兒給簽到的呢？
姚謙：當 時在維京唱片打造了蕭亞軒、江美琪和侯湘婷三個新人之後，想要做一個知名藝人壓軸，本來設定是李玟，但剛好林憶蓮結婚生子在加拿大生活一段時間之後決定要 復出。我飛到加拿大跟她聊，可能是以前給她寫過歌，誠意打動了她，林憶蓮選擇了維京。之後錄音都在溫哥華，我也飛來飛去，李宗盛還故意去鋤草讓我跟林憶蓮 專心去討論工作，林憶蓮很會泡咖啡弄茶。我常常都在倒時差，當時寫的東西都有夢裡的飄飄狀態，當時合作的第一首歌是《飛的理由》，是《人間四月天》的主題 曲，劇組一聽到就很喜歡。
南都娛樂周刊：劉若英的簽約呢？
姚謙：劉若英其實想續簽滾石，但是她的經紀人張艾嘉說簽我這兒，她就來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像相親一樣坐在酒店大堂，張艾嘉說“她叫劉若英，他叫姚謙，以後你們就錄唱片了”，就這樣“強入洞房”，我記得她那天特別不自在。
南都娛樂周刊：她在你手裡奠定了當時的“都市剩女代言人”形象，雖然現在已經結婚了。
姚謙：對，她在我這裡已經是大齡了，我對她專輯很用心，並沒有刻意改變，但是我也覺得她的文藝範兒到此為止，同時唱片行業也面臨窘境，所以我就開發劉若英的演唱會，就讓劉若英唱有節奏的快歌，《分開旅行》就找了黃立行。還有強迫她化一點妝和穿一點有色彩的服裝。
南都娛樂周刊：你與趙薇的合作的《Double雙》、《漸漸》也令人對深入人心的“小燕子”刮目相看，是如何挖掘出趙薇的不同狀態的？
姚謙：趙 薇找到我想要做唱片，提出她自己的想法，她說要唱搖滾，我說什麼都可以，但你的狀態我不覺得適合唱。她給我的感覺和我以前在媒體上電視上看到的她完全不 同，她的世界是不一樣的，對我而言她是兩個人，兩個趙薇，我看過她的書架上，她有一些奇怪的哲學和抽象的書籍她喜歡讀，感受細微的東西，她有的時候一邊講 話一邊是精神飛的，而有時候她又非常世故對答如流很懂場面。
南都娛樂周刊：從你的資料上來看，對於歌手來說，你很有說服力。
姚謙：當 時台灣媒體稱我“星媽殺手”，因為最難搞就是星媽，很多工作過程是說服星媽然後藝人漸漸配合，李玟、蕭亞軒、王力宏、江美琪都是如此，我說服他們的父母保 證他們在安全的環境、不會受到所謂的演藝圈污染，王力宏的合約是我花了3個月跟他媽媽用理性談出來的，後來說服之後就主動放手，王力宏是一個人背著包包從 紐約飛過來的。李玟的媽媽到現在還會托李玟向我問好。蕭亞軒以前捲捲的短髮像個男孩子一樣，被我同事在溫哥華的選秀比賽中拉住來台灣試音，她媽媽就是覺得 誰沒有明星夢，過去這段時間就好了，但主要還是擔心她受傷害，於是就讓她回溫哥華，後來我用了5個小時一不做二不休合約當天就簽了，一簽就是七年。之後， 蕭亞軒的媽媽經常會打電話給我說“她還沒回來啊？”我就告訴她：“還在錄影”，我們常常熱線交流，相互溝通，也有很好的信任。
經典名歌，生命里美麗的插曲
“有回得了重感冒，失去嗅覺，於是就寫了《味道》”
有 很多姚謙填詞的歌曲膾炙人口，他以溫柔的筆觸描寫女性情愛心理，被稱為“最懂女人心”的詞人，對於愛情和人生獨到的理解和思考。雖然有些歌手他並沒有簽約 關係，卻給她們獻出精彩的 詞作。蕭亞軒是姚謙合作的眾多藝人中頗為特殊的一個，姚謙一手發掘打造，合約一簽就是七年，但似乎也問題重重，最後蕭亞軒離開姚謙轉簽華納，一度傳出 師徒二人不歡而散。在風風雨雨或者被稱之磨難的諸多變故之後，姚謙如今都大度地向前看，他有著台灣文人典型的溫婉和動情，在經歷了叛逃和重逢之後，他說 “那天我是第一次握住蕭亞軒的手，完全沒有想到她有那麼小的手”。
南都娛樂周刊：你跟蕭亞軒似乎有段時間合作並不和諧，還有爭執。
姚謙：沒 有，都是媒體亂寫，蕭亞軒，坦白講她是新人，第一個合約她也不敢怎麼對抗，只是發發脾氣，工作人員受受氣而已，對我還是很尊敬的。我從來沒有禁止她交男朋 友啊，當時李玟並沒有跟我從索尼跳到維京，所以媒體說我做蕭亞軒跟李玟對打，我跟蕭亞軒說不能在媒體上回應這件事，一定要叫“coco姐”，事實上她跟李 玟從歌路到外形根本不像，她也是很委屈，就哭了很久。
南都娛樂周刊：你自己曾經寫過一段話說蕭亞軒也很倔，曾經因為不想唱一首歌而整整哭了一天……
姚謙：不 止一首歌吧，哈，她不喜歡的歌她就不進錄音室，坐在樓下車裡哭，我就在電話裡給她說：“你要證實這首歌不適合你，證實的方式就是你唱給我聽，如果的確不適 合，我就把歌撤掉”，具體哪首歌我忘了，但好多歌她本來都不喜歡。說起來有點難過，我們的合作有些不滿意，但她勉強接受的東西，是她媽媽在其中協調我們之 間的矛盾。
南都娛樂周刊：不過不愉快都已經時過境遷，2009年她邀請你參加自己的新專輯《鑽石糖》發布會她哭得梨花帶雨的。
姚謙：那天我把她第一場演唱會的T卹穿在身上，她哭得不成樣子，我們工作那麼久，那天我是第一次握住她的手，那時我們沒有合作關係，有點遠遠的相互觀望，我完全沒有想到她有那麼小的手，我覺得我們的關係就是她的一首歌《美麗的插曲》。
南都娛樂周刊：《最熟悉的陌生人》是你寫給蕭亞軒最流傳的歌曲之一，但蕭亞軒曾經說過你在她身上發現了很多她自己未曾發現過的特色，例如有一首歌叫《夜》。
姚謙：這 是劉若英和黃磊主演的電影《夜奔》的主題曲，這是一部成本不高的文藝戲，舒緩的帶有文藝調調的歌曲，跟蕭亞軒一向的勁歌熱舞風格不同，她以前不懂為什麼讓 她唱，但是在看過電影之後就愛上了這首歌，其實她表面是一個唱著流行歌曲的女孩，但她身上有她自己沒有明白的某種入世和某種滄桑和透徹力，這是稀有的。
南都娛樂周刊：王菲2000年專輯裡頭的《我願意》可以說是經典中的經典。那時候你們溝通過這個詞嗎？
姚謙：那 時候我不認識王菲，製作人楊明煌找我寫歌，給我介紹了一個新人一起合作，那個人以前寫基督教歌曲，叫黃國倫，當時我一聽他的旋律我就喜歡了。當時“我願 意”的字眼在原曲裡頭就有，就是我願意為神奉獻啊之類的，但我想突出我願意娶你嫁你，王菲當時和竇唯一起的生活故事給我很多靈感，她在台灣香港那麼紅，還 願意去北京胡同里早晨去倒夜壺，這個是當年香港新聞的頭條，我感覺那是一個忘我的愛情，也是我整首歌第一句的靈感——“我願意為你忘掉我姓名”。
南都娛樂周刊：辛曉琪的《味道》的歌詞非常特別，相信每個人都會印象深刻，是如何創作的？
姚謙：其實這首歌創作得很無趣的，只是有一回我得了重感冒，嚴重鼻塞，失去嗅覺的感覺使得我的反應都遲鈍，於是想起來很多感情經驗也跟味道息息相關，就寫了這樣一首歌。
記者手記
一次罕見的互相尊重的採訪
採 訪姚謙是在他參加光線傳媒主辦的“新能量音樂計劃2012音樂紀”活動上，姚謙會後要趕飛機去長沙，原定50分鐘的專訪被壓縮成不足30分鐘，無奈我只能 在結束採訪的時候向他發出邀約，希望有機會再面採，姚謙很客氣地答應了。但是，你如果對這個行業有點了解，大都會明白的，在這個人人都是大忙人的年代，補 採這件事情的可實現性是多難，我並沒有對此抱太大希望。但就在當晚，姚謙通過活動方的工作人員給我打來電話，說看到我很詳細地做了專訪提綱，我們的攝影記 者也帶了很多器材，了解我們是很認真地在做專訪，第一擔心我採訪素材不夠不能完成預期的工作，第二擔心他要過大半個月才能回京到時再採訪回缺少新聞時效 性，請我與他北京的助理聯繫盡快進行電話採訪。補采的當天，定的是下午三點開始，姚謙準時給我打來了電話，在信號並不太好的情況下耐心地對我的提問一一作 答。說句實話，跟很多明星、名人採訪，這種在工作中深深地感到相互尊重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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